駕駛本應是一種樂趣。在不熟悉的地方開車始終增加潛在危險,回想起來不選擇長途巴士或飛機的理由其實都不充份。兩個人,輪班駕二十四小時車,一個駕駛的時候另一個睡,這是計劃好了。由墨西哥城到北面的小鎮 Creel,為了銅谷(Copper Canyon)美麗的風景和一程火車,充滿期待。
訂好的小車,我們早上九時就到租車公司取。可是回覆是:請等等。一等,等上一個多小時。由洛杉磯來的時候已在墨西哥航空領教過他們的緩慢。十時許離開墨西哥城,憑著一幅租車公司的簡單地圖就開展一千五百公里長征,其實是膽大包天。城的交通非常繁忙(墨國空氣污染都因為汽車),而且墨國司機的駕駛技術非常飄忽,我只作為乘客也有點擔心,能夠順利出城根本是個異數。
北上沿路都有大城市。我們在公路的第一個收費站買了一本地圖,我負責導航。但眼見地圖粗略,就抱了盡力而為的準備。三時左右,公路直指城市,入城後就迷路了。我們在市內團團轉,跟螞蟻般的車隊一起擠,個多小時後就糊裡糊塗轉出了迷陣,繼續上路。我們廢寢忘餐,三四小時易一次手駕車。晚上九時,終於再次被困。這一次經過個多小時依然束手無策。我停在紅燈前,伙伴忽然搖下車窗跟鄰車的司機說話。那個時候,我們的西班牙語都非常有限,到底我們能夠明白對方嗎?
我尾隨鄰車停在路邊。魁梧的司機一下車就說自己的英語不好,客氣得很,我才算是對這個大漢放了心。我們對著地圖雞同鴨講得天昏地暗,男子不時跟車內抱著嬰孩的太太商量。結果我們都沒有十足信心,於是他上車,直接帶我們上公路好了。我以我有限的西文說:非常感謝,他面露友善的笑容,我心裡感到一股熱。遇上這個陌路人實在是多大的幸運。
好景不常,別了大漢不到幾分鐘,目的地的路牌不見了,換來一些陌生城市的名稱。這時剛巧看見警車,我們就好像兩個瘋子,直向警車駛去,嚇得那一老一少的警察緊張起來。這兩位人兄也不懂英語,少年警員默劇一番,引得我們大笑以外,並不能使我們明白該走的方向。結果又是老規矩,跟著他們走。但這次是警車開路,紅藍燈閃個不停,生平首次。我們規矩地感謝道別,只是為何當時沒有想到把那些人拍下?異國中幾個生命接觸的緣份,珍貴非凡。我亦因此感到墨國人的樂於助人。要是在香港就沒有人有這閑情逸志。
夜闌人靜,連收音機也再沒有聲響。沒有街燈的公路,單線雙程中間並無阻隔,是寂寞而費神的旅程。不知何時開始,一排排路燈出現,接著一片燈海呈現,如繁星,在海面。我在造夢嗎?啊,一定是目的地前最後一個大城市 Chihuahua,目的地不遠了。凌晨三時左右我叫醒伙伴,實在太累了。
「日出,你看多美!」我聽到聲音,迷糊中張開眼睛,心裡感嘆了一句:很美啊!然後又入睡了。跟著太陽走了一整天,我們最後在九時左右到達 Creel,剛趕及上火車。整整二十四小時的旅程,我體驗了墨西哥人的親切熱情友善,墨國公路的混亂簡陋。相比乘巴士要難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