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曾逸宏 2014.12.14
在一次接到医院安宁病房的照会通知后,我去关心这位先生。他是位肝癌末期患者,身材高大,快一百九十公分,肚子因为肝肿大而鼓得涨涨的,虽然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仍依稀可看出他因热爱篮球而锻炼出的肌肉线条。
有次探访,偶然发现他的好朋友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我这个好朋友是家里唯一信耶稣的,因为信仰不同,跟家里人相处之间颇有疙瘩。话说回来,我跟他的好朋友都问他:「在生命的最后,你想做什么?」这是安宁病房中安宁团队极力想替病患做的事,为病患圆梦,希望他走得不带遗憾。我们担忧无法完成、期盼落空,屏住呼吸倾听,他说:「我想打篮球。」
哇,多震撼的愿望,多真实的梦想,多难办的事啊!不过看到他坚毅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希望,我们决定联络他的主治医师和护士小姐,推着轮椅,带着呼吸器,紧急准备好所有物品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一组六人带着一颗思柏丁的篮球到彰基三期11F外的空中篮球场去(现已拆掉而安放发电机)。
接触到阳光的感觉真好,球场的氛围让病患精神一振!但他虚弱的身体怎么可能下场打球呢?结果就变成我、他的主治医师和他那位好朋友在打球,我们看得出来他很想下来打,更感觉得到他忍不住想下来指导一番。在旁可爱的护士小姐看着,就把球递给他说:「来打吧,把球传给黄医师快攻上篮。」他那无力的双手奋力将球往前一送,没有经过地面的弹跳,只能沿着腹水、肝肿大的肚子滚落在地,我向前急扑抓住球,完成了一个有史以来姿势最丑的上篮,回过头来只见他泛着泪光竖起大拇指,一个说不出声的嘴型:「你好棒。」
从此之后,我跟他之间多了一个新暗号,就是这根竖起的大拇指。过没几天,他去世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篮球会跟我说话,说一个生命末了的感动。
在这位先生最后的生命历程,我似乎尚未有机会谈到信仰,有时候也会考虑在病房中切入的时机,若谈信仰谈得太牵强反而会把病人吓跑;信仰不是要他完全接受我们的言行,而是让他在面临死亡的恐惧时有心理层面的归属。这个时间点,不是每一位医师能抓住的。每一位临终病患都有他深深的期盼,在生命临终所看到生命的方向也是跟我们不一样的。我们无法避免油尽灯枯后的黑暗,但我们努力让蜡烛燃烧殆尽前,蹦出瞬间灿烂的火花,光耀生命!
【后记】这病患的好朋友,也就是我那基督徒好友的哥哥,回去向他家人说起这故事,感觉到基督教医院的医生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于是开始接触教会活动,信仰已不再是家中不能谈的尴尬;最后妈妈也信主了,现在在教会热心的参与服事。
采访者:曾逸宏 中山医大医学系
受访者:彰基精神科黄以文医师/牧师
图片提供/123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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