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江明恩 2006.11.26

人物：长老、伊凡（俄文「约翰」之意）、玛莉亚、爸爸

伊凡一如往常走过工地，要给父亲送饭，今天的午餐，可是刚刚用炭火烤好的鸡腿饭喔！

但是工地里，却不见昨日工人井然有序卖力的工作着，而是一团混乱，只见工地里的大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杂声不断。

隔壁家的工头，在塔顶喊着：「送饭」，下面的小师傅却以为他要柏油，卖力地一桶桶抬上去，气得工头火冒三丈，一脚把柏油桶踢翻，而塔底下刚好百夫长来视察，淋了他一身。现在工头跪在那儿拼命求情，求百夫长不要惩罚他。

烧窑炉的师傅也不走运，明明叫的是：「添柴」，他的徒弟却担了水来，不说分由的将炉里的火烧灭，结果花了一个月做出来的砖块全部泡汤。老师傅训他说：「我要添柴，你这会儿把水提来，还将火炉的火熄灭，是怎样？」徒弟还嘟哝着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依凡看着看着也笑了出来，被恼羞成怒的小徒弟追着打。

「ｏｏｘｘ．．．」咒骂声、愤怒声此起彼落，诸多的不寻常，吓坏了伊凡，依凡赶紧跑去找长老。

「长老长老！我今天要去送饭给爸爸时，在路途中看到许多好奇怪的事喔。首先我看到……」依凡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对啊！」和依凡同时抵达的玛莉亚也插话说：「今天我出门时，向小鸟兄弟、花儿姊妹打招呼，它们都不理我了。连小虫的鸣唱，我也都听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原本都听得懂的，突然间……这世界好像都改变了。」玛丽亚越说越哽咽。

「你不说，我还不会仔细去想。长老，今天的大人彷佛在玩『鸡同鸭讲』，而且是全部的大人都在玩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依凡接着问。

「唉！」长老皱着眉、摇摇头，深深的吐了一口烟，缓慢的说：「神惩罚的日子终于来了……」。

「神惩罚的日子终于来了？神为什么要惩罚我们？我们有做错事吗？」玛莉亚激动的叫着。

「为什么我们要建造这座『美塔』，你们知道原因吗？」长老语重心长，深深的吐了口烟。

「我听爸爸说，这是宁录大人的命令，他要我们全国军民不分男女老幼，挖地基、建石窑、烧砖块，要建造一座通天高塔的王城，要让塔尖戳破穹苍……就是『美塔』啦。这样，万一再发什么洪水，我们就可以往天庭住去」。依凡回答。

「你说的不错，但这只是事实的一半。听我慢慢道来吧！」长老缓缓的喝了口水，「要从哪说起好呢？」长老停了一会，继续说：「洪水的故事，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吧！」

「嗯！我和玛莉亚都知道！」依凡抢着说。

「我们都是挪亚的后裔，这是你们都知道的。那时，挪亚九百五十岁了，当他要死的时候，他仍然记得神要人类生养众多、遍满地面的旨意。于是他请天使作证，为他三个儿子抽签，将天下分给他的后人」。长老缓慢的把过往历史重新交代了一遍。

「这我知道！」依凡又抢着回答：「像长老、我、玛莉亚、隔壁的工头、烧窑炉的师傅都是闪的后裔。小师傅是含的后裔。小徒弟则是雅弗的后裔，我说的没错吧！」

「嗯！长子闪抽到美索不达米亚；雅弗拿到小亚细亚和地中海诸岛的土地；含分得炎热的南方，包括埃及和阿拉伯的大漠。而宁录就是含的后代」。长老补充道。

「那为什么现在会是宁录大人来治理我们？我不喜欢他的管理，因为沙拉妈妈还要顶着一个大肚子到工地辛苦的工作，年近八旬的拿鹤爷爷也被强迫工作，不听从就没有饭吃。」玛莉亚气愤的说着。

「对啊！我也不喜欢他，他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剥夺了我们许多玩乐的时间。上次我感冒生病没办法去打扫，结果连问都不问，就把我毒打了一顿，现在还看得到伤痕。」依凡掀开背上还留着的伤痕给长老和玛丽亚看，满腹委屈的说着。

「现在伤口还痛不痛？」长老心疼的接着说：「宁录长大后，他的身材魁伟，无人能敌，族人们将推举他作领袖。他率军东征北伐，所向披靡，远方的的部落纷纷前来进贡，俯首称臣。所以有了『勇如宁录，耶和华面前的猎人』的称号。每个人都知道他勇力过人，善用计谋，殊不知这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内幕消息？我最喜欢听八卦了。」玛莉亚瞪着眼，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那是因为宁录的身上穿着一件『神衣』。」长老说出原因。

「『神衣』，那是什么玩意儿？」这回换依凡耐不住性子抢着问。

「唉呦！你不要吵好不好，让长老说完你再插嘴嘛！」玛莉亚说完，顺势轻敲了依凡的头。

「相传那件『神衣』不是人间的产物，乃是当年亚当、夏娃吃了禁果后知道羞耻，被逐出伊甸园之前，神亲手替他们缝制的礼物。所以，你们想想那件衣服的威力是如何？它可是刀枪不入。而且穿了以后，力大无穷，智慧也会多出常人的几百倍。就这样，宁录靠着『神衣』，也就是在神的帮助下得了天下」。长老把秘密说出。

「时代隔了这么久，宁录他是如何得到那件『神衣』的？」依凡刻意不加「大人」这个敬称。

「这个问题问得好，详情我也不太清楚，听我的父亲说，这两件皮衣，当年亚当和夏娃为纪念神的恩典，天天都穿在身上。他们死了以后由儿子赛特收藏，历经了五代传到以诺。以诺升天，传给玛土撒拉，再传给挪亚。有一天，挪亚在方舟喂狮子时，不慎被狮子的爪子伤到脚，有几天都行走不便，加上方舟内的温度又高，就将它脱了。出方舟后，挪亚又忙着找扎帐棚的位置，又要忙着筑祭台。献完了祭，领受了神的祝福后，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着。而宁录身上的『神衣』是他的父亲古实给的，至于古实是如何拿到手，没有人知道」。费了好一番功夫，长老才缓缓说完。

「这还用问，一定是偷来的。」依凡说完，玛莉亚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长老，宁录大人这样逼迫我们来建美塔，其他人怎么都不起来反抗？」玛莉亚继续接着问。

「不要忘记伊凡刚刚是怎么说的。」长老看着依凡回答。

「是宁录大人下的命令。」依凡好像中了乐透，一脸兴奋状。

「除了武力在背后撑腰外，宁录决意将首都定在示拿平原时，他批准其他长老，让长老们在砖块上写下百姓的名字，说：这美塔是替你们留名的，为让子孙万代瞻仰参观的纪念碑。有了这美塔，你们就不用害怕神把你们亲人拆散，赶你们四处流浪了。」长老叹了口气说：「伊凡、玛莉亚，你们想想，『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在这种诱惑下，有哪个长老会不同意宁录的作法吗？」

「这些长老真是猪头。」玛莉亚无奈的说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号角声。

「号角响起来了！怎么比平常来得激烈，是要打战了吗？」依凡惊慌着问。

「长老您好！伊凡、玛莉亚，快回家去了，顺便将自己的东西收一收，我们要离开了。」爸爸急急忙忙的进了房子。

「爸，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美塔不用再建了吗？」玛莉亚惶恐的问着。

「建美塔？！都快打战了，还建什么建！」爸爸气呼呼的说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现在大家所讲的话，听都听不懂。工地整个乱糟糟，到处都有人在打架。头目气得叫我们回家整理东西，要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


「伊凡、玛莉亚，你们忘了我刚才说过，神惩罚的日子来临了吗？」长老不急不徐的点起了手中烟草说道。

爸爸一脸错愕的说：「神！」

「你难道忘记这世上有神的的存在吗？」长老说。

「我当然记得。宁录大人说，要将他安置在美塔的最高层。那里是神的家，若是神再用洪水要消灭我们时，我们便可以往那去，毕竟他不会淹没自己的家。」爸爸语带无奈地说着。

「错了错了，你们都被宁录给骗了。」长老气愤的说：「你们想想，当挪亚一家子出了方舟，献完祭，神与他们立下了什么约？」

「我知道，神说：『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我与你们并你们这里的各样活物所立的永约是有记号的。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我使云彩盖地的时候，必有虹现在云彩中，我便记念我与你们和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约，水就再不泛滥、毁坏一切有血肉的物了。虹必现在云彩中，我看见，就要记念我与地上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永约。』」「神对挪亚说：『这就是我与地上一切有血肉之物立约的记号了。』」「怎么样，我背的很熟吧。」依凡得意地说。

「对啊！我昨天下午还有看到彩虹耶，这么说，神不会再毁灭我们罗！」玛莉亚接着说。

「很乖，背得很好。其实我们从先祖的事迹来看，神一直都在照顾着我们，并遵守他的誓约。反观我们呢？」长老若有所思地接着说：「神说：『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如同刚刚玛莉亚说道：他看到彩虹，我也看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那这表示什么？神一直到现在都重视他的誓约，他绝对不会再用洪水淹没我们。」

「那是您现在的说法，若万一有那么一天，神背弃了他的誓约，再用洪水来淹没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若不将美塔建好，到时真的是无路可退。」爸爸硬是不认输对长老反驳。

「你真的以为神会住在你们所盖的美塔中吗？」长老问。

「宁录大人是这样说的，而且大部分的人也都相信。」爸爸回答。

「神创造这宇宙万物，没有人知道神的形象，又怎么会知道神会住在美塔中呢？」长老的话让爸爸无法再反驳。

「如果我是神，只要伸出小指头，就可以拨开云雾，俯瞰大地。怎么会住在那小小的美塔中。真不知道你们大人在想什么。」依凡像个老学究似的说道。

「宁录其实是要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王国。他要让人以为藉着自己的努力，就能够建立一个乌托邦。但其实宁录是要控制你们，同时享受着你们的成果，他要你们永无止尽的成为他的奴隶。」长老接着说：「况且，你们所建立起来的美塔，实际上是一座表明你们自己的罪的纪念碑。你们建这塔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怕洪水再次来临吗？还是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你们要在砖块上留名。却不知，你们所留下的，只是自私、自大、自傲、自以为是！」「藉着你们所建的通天美塔，宁录要神让出他的宇宙而由他自己来占据宝座。但如同伊凡所说的，神怎么会住在那小小的美塔中？说不定米迦勒天使长早就持着『神之道』（双关：神知道）的长剑架在宁录的颈上了。」

「『神之道』的长剑是什么？」依凡好奇的问着。

「那是一把世上所有的武器都比不上的剑，不仅削铁如泥、轻如羽翼，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的长剑。」

「长老，你刚刚说惩罚已经开始，那是会怎样呢？」玛莉亚继续问着。

「那还用说，一定是将人类毁灭了。」依凡答腔应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几岁，我还年轻，我才不要死。呜呜……」玛丽亚哭着说。

「玛莉亚，别哭。你难道忘了神是怜悯、慈爱的神吗？」长老安慰着说。

「但神也是公义的神啊！」玛丽亚沮丧地说。

「没错，神也是公义的神。但你看看，有多少人是被逼迫工作，又有多少人因不听从宁录的命令而遭受欺侮，这些神都会看顾。神不会因那些自私自利的人而毁灭全人类。现在语言的混乱，我们会认为是神在惩罚我们，但我们用另外一种角度来看，语言的混乱，不也是另一种祝福吗？」长老安慰道。

「祝福？这我可不懂了。」爸爸用疑惑的口气问着。

「嗯！刚才的号角怎么会响？」长老问道。

「那是因为头目要带我们离开这里，用号角通知大家。」爸爸回应说。

「语言的混乱看起来是种惩罚，因为我们背逆神的旨意，神要我们生养众多，遍满地面，而我们却执意留在示拿，甚至认为神的旨意是为了要分化我们，使我们软弱可欺。所以我们建了美塔，要证明我们是齐心的，证明我们人类『人定胜天』，」。长老有些气愤地说。

「长老，你先别生气，你还没讲惩罚为什么是种祝福？」玛莉亚插话。

「神是爱我们的，他藉着语言的混乱，使我们离开示拿，使我们回到他的旨意当中，要让我们知道有神。」长老应答。

「那……一旦我们离开，沙拉妈妈就不用再顶着大肚子去工地工作，而我们小孩子也不用一大早搬柴火到工地，爸爸也不用辛苦到半夜才回家！」依凡兴奋得大叫。

「聪明的小孩。那么你们说，这是惩罚还是祝福？」长老点点头，满足地说。

「当然是祝福罗！」依凡和玛丽亚异口同声地大声说。

「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爸爸催促道。

当他们离开示拿后，地震摧毁了美塔。后人在今伊拉克的博尔西帕地发现了美塔的遗址。同时也为了纪念神将人类的语言混乱，使得人类可以继续生养众多，遍满地面，取其「变乱」之意，将此地称为「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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