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徐敏雄 2015.02.01
很多人在脸书上经常可以看到我贴出我和朋友们共同创办的街友艺术文化培力的协会,正在努力推动的相关方案,大家看到的可能是成功或结果面;但是在我心里,始终盘旋着诸多困难无法化解,也或许是永远无法得到解答。
我可以感受得到,来参与各类艺术文化课程学员,并不「很习惯」学习机构的文化,毕竟他们的生活圈里不是这样互动的,这就是「阶级文化」。当然,不同群体在不同空间里,所受到的言行举止期待不尽相同,底层劳工或街友进到一个必须与其它人配合,甚至说话方式都大不相同的环境,一定会感受到「拘谨」甚至「束缚」。
说更白话一点,就是他们在这里可能「有些放不开」,无法「做自己」。当然,有人可能会问甚么是「最真的自己」?是顺着自己内在情感或欲望率性而为?还是为了某些人生理想可以牺牲自己一些偏好,以便让更多人能在一个空间里共同生活?这是教育哲学很核心,却难有简单答案的问题。
无论是社区营造或任何教育工作,必然是一种「控制」或「引导」,不可能有无价值立场的行动。所以我也听过有参加绘画班的学员跟我说,他只想要画画,不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故事,或是让别人知道他曾经流浪过。
回想起先前培训街友导览员的那段经验,印象最深的,就是学员们很难从「对抗生命冲击才是人生勇气」的价值观,重新诠释自己流浪生涯的意义与价值。或许对真正流浪过的他们来说,街友经验是他们心中难以在短时间(甚至长时间内)抚平的痛。
特别是在强调效益、文凭、物质享受的社会,没有消费能力就等于失去了一个人在社会角色,也就无法取得正向的自我认同。也因为这样,在访谈参与艺术文化培力课程学员的过程中,我几乎都发现:多数人都希望「跳过流浪经验」,直接让大家看见「当下完美的自己」。
这样的心情很可以理解,我们也不希望回忆自己曾经跌倒,甚至重创的记忆;只要有人提起这件事,心中就会感到不自在,甚至反感。也因为这样,当我在推动街友艺术文化叙说方案时,最困难的不是美术或音乐技术传授,而是「沟通人生价值」。
如何让一个经济匮乏的人相信,即使物质生活贫困,还是能受到社会大众尊敬?心灵与自我价值还是可以很饱足?也或许我更该问自己: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否还能这样看待自己?我是否该「勉强」街友或底层劳工,进入一个他们不熟悉的社会文化,分享他们的故事?还是这才是他们可以获得尊重和自信的途径?这不是任何「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价值观和文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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