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

从爆红算命阿姨影片谈九天玄女信仰与算命

图片截取自YouTube频道「阿翰po影片」〈算命阿姨 九天玄女之天女散花〉。


最近最热门的网路用语大概非「降肉（落）」莫属，其缘起是网红阿翰日前发布的影片〈算命阿姨 九天玄女之天女散花〉[1]在网路疯传，以YouTube平台为例点阅率就已超过六百万。

阿翰在片中反串「算命阿姨廖丽芳」，宣称自己是「九天玄女唯一指定姐妹」，召请九天玄女「降驾」时更想出「800英尺！500英尺！降落！降落！100英尺！中华路二段55号收到！」这让人捧腹大笑的桥段[2]。

女星陈意涵也跟风，上传一段自己坐在登山步道的影片，说「我现在是要去找九天玄女的路上，希望他可以收我为徒。」结果钓出阿翰本人在下方回应：「九天玄女的唯一指定姊妹，目前还没有收这么漂亮的。」[3]

如果看过2017年郭书瑶主演的公视电视剧《通灵少女》，或许还记得最后一集当众人在宫庙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时，就是九天玄女降驾在谢雅真身上， 劝议员：「认清生死有命、陪妻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九天玄女到底是谁？

问题来了，九天玄女到底是谁？不同于妈祖（林默娘）信仰要到北宋之后才开始发展，九天玄女则是很早就出现在中国古代神话，且在被道教信奉后，「成为道教神系中地位仅次于西王母之女神」，在民间传说中常以「救助危难、谙熟兵法、替天行道」之女仙形象出现[4]。

据政大宗教所李丰茂教授考证，早在汉人的纬书《龙鱼河图》就提到上天派玄女「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成书于六朝时期的《黄帝问玄女兵法》则更进一步描写：「天雾冥，有一妇人，人首鸟形。黄帝稽首再拜，伏不敢起，妇人曰：吾玄女也...遂得战法焉。」[5]

在后来「道教化」的过程里，道教徒把「九天」加诸「玄女」之上，其职司也更为多元化。很快的，九天玄女成为家喻户晓的女仙，《水浒传》第42回宋江进入古庙躲避官兵追捕时，就是「玄女显灵，吹起一阵怪风，飞沙走石，罩下一阵黑云」，让官兵惊恐逃走[6]，还对宋江说：「宋星主，传汝三卷天书，汝可替天行道。」[7]

九天玄女的形象也持续演化，《黄帝问玄女兵法》里还是「人首鸟形」，到了北宋道教类书《 云笈七签》里则成了「乘丹凤，驾彩云，披九色彩翠衣」[8]。

早在日治时代，增田福太郎在其名着《台湾の宗教》就说：「以九天玄女的名奉祀的有道士（红头及乌头）和线香制造业者」，并提到民间传说「九天玄女为俗称仙娘的劝善惩恶之神。一唱咒、施仙术，则千百鬼将、百万神兵立刻下降，征伐妖魔」[9]；且据他调查当时全台以九天玄女为主神的寺庙已有七间。

李丰茂教授则指出，截至2009年9月台湾崇奉九天玄女的庙宇「总数已达218家之多」，此外也出现了「九天玄女祖庭道教会」与「全国九天玄女道教文化协会」等联谊性组织[10]。

至于九天玄女的职能，除早期传授兵法天书的战神形象，包括房中术、丹药、术数与风水、送子等[11]也都被加诸其上。民间命理师或宫庙则宣称九天玄女能驱邪、化煞、挡灾、斩（烂）桃花[12]，反映了人总是按照其「愿望」创造出所需要的神明形象。

包装过的伪科学

回到网红阿翰影片「算命」这主题，不论手相、面相、痣相、生辰八字、姓名笔画、周易卜卦、紫微斗数或西洋星座与塔罗牌，其实都无法得到科学的证实；即使包装成科学，也是所谓的「伪科学」（pseudoscience）。

人们会算命，往往和人面对「不确定性」时需要「纾解压力」的心理需求有关。众所皆知，学命理者几乎都会把一本命理师行走江湖的秘本《英耀篇》[13]读到滚瓜烂熟。只要察言观色便能揣摩来客的心理，如老婆问老公，不外乎关心先生的前途、官运、财运，要不然就是在外面有没有小三？如何化解？阿翰的影片也一口断定求问者今年「走屎运」。

曾任华神延伸部主任的王瑞珍老师在《第三只眼看算命、风水》一书就指出：相命术士「所用的话语绝大多数是含糊笼统、模棱两可的，却让寻求指点迷津的人以为真的是在说自己」，且往往「察言观色」和「铁口直断」的策略并用，透过「权威的口气」，「一下子就把人唬住了」[14]。

吕一中博士则观察到求助者「通常已自己先行推断『病因』，并且『对号入座』」， 如信徒因「家中有事」，便猜测是否是家中神明和祖先牌位的摆放位置有问题。此时命理师或坛主只要顺势回答的确是神明和祖先摆放的位置有问题，信徒因为「不再挂念」，自然就认定很「灵验」[15]。

涉及超自然

如果只是「察言观色」搭配「话术」给来客一些「建议」，或许有人会视为一种另类的「心灵疗愈」。但我们从阿翰所饰演「算命阿姨廖丽芳」召请九天玄女的情节不难看出，不论命理师是不是故弄玄虚？主观上是否意识到算命的同时在通灵？不少算命活动其实是涉及超自然灵界力量的介入的。

一篇访谈多位「中华九天玄女文化推广协会会员」的论文也指出，该协会修行的方法是「相应法」，点灵师替其寻找到上师后便教导其「结印契及真言，观想所欲沟通的神佛菩萨，即上师，缓缓降临面前」；「接着观想该尊神佛菩萨，逐渐缩小至米粒般大小，光芒不断，盘旋于脑门顶上，然后穿入脑门，进入丹田或心田」。

然后观想该神佛「于丹田或心间莲花座上，逐渐放大」，接着「观想自身即是该尊神佛」，「此际，完全进入天人合一状态，全身此时开始启动能量，产生灵动，会有头晕、作呕、颤抖、灼热、发麻，甚至口吐梵语或其他天人的方言」[16]。

即使命理师不都是采用同样的「修行」方法，但供奉神明或寻求神明的「感应」在命理圈绝不是罕见的现象，只是所「感应」到的真的是「九天玄女」或所谓的「神佛菩萨」吗？

《灵界的译者》作者索非亚（现为政大宗教所博士生）就以「前」灵媒的身分指出：「当人心里有妄念，想着自己可以跟菩萨沟通」时，「身旁的鬼、精灵、撒旦就有机可乘」，「人太渴望能见到菩萨，所以不论看见或听见乃至感应到什么，都会以为那是真的菩萨，可是那真的是菩萨或佛祖吗？你当然可以这样坚持，不过也必须承担坚持之后的后果。」[17]

王瑞珍老师也认为：有些算命活动可能涉及「通灵、交鬼」，「有灵界的力量介入」。王老师提醒：「圣经不否认有灵界超自然的势力，却将灵作正邪之分，并且认定看相算命这一类的事情是邪恶的，严格禁止人们接触。」，因「他不愿我们和他之间有第三者」[18]。

台大退休的张文亮教授同样提醒，在算命等活动的背后「藏有人性的诡诈，诈财的技俩，骗色的奸恶，有恶魔的潜势力，有阴间的黑暗，有反对正确的力量，给人混乱真理的迷惑，叫人一直从事、无法止息、不去做就心不安」[19]。

命由神掌管

事实是，「我们的『命』，在神的掌管中，不在人的预测中，即使人用法力、功力，或通灵的力，也不知道」，所以张教授说：「我不算命。只有神怎么说，事情才会成就」[20]。
我相信绝大多数基督徒都不会去算命，但远离「算命」的「活动」其实只是第一步。有些基督徒虽不算命，却没有改变「算命」的「心态」，所关心的依然是和谁交往、去哪家公司、选哪间学校比较好？

陈凤翔老师（信望爱资讯基金会执行长）就敏锐的看出，这种想法仍是「民间信仰的逻辑」，也就是「内设自己没问题，出问题的是外在的人事物」。「基督信仰的逻辑」则是「内设自己才是问题」，「先处理自己」，「至于外在的人事物如何变化、好好坏坏、起起伏伏，都在神手里，我们都有胜过逆境的力量。」[21]。

康来昌博士也指出，一提到神的旨意，很多基督徒往往想到「两个公司给我机会，要去哪一家？」、「眼前面对两个女孩，跟谁交往？」。

但康老师认为，圣经谈察验神的旨意，「主要不是关乎去哪个公司上班、跟谁结婚等日常生活中的选择，重点在于神已经启示出来的旨意，你愿不愿意顺服、能不能够执行？」以结婚为例，重点不在「跟谁结婚才合神的旨意」，而是「让你学习神已知的旨意，做合神心意的人，预备自己成为忠诚、体贴、有责任感的丈夫」。

「如果你是一个合神心意的弟兄，你跟这个姊妹结婚，你会爱她、体贴她，这很合神的心意；你跟那个姊妹结婚，你也会爱她、体贴她，同样很合神的心意。」反之，「如果你不是一个合神心意的男人，跟这个结婚打这个，跟那个结婚打那个—你跟谁结婚都不合神的心意。」[22]。

我不排除神对基督徒有「个人性」或「处境性」的引导，但我们既在祷告中呼求这位天上的父，就该相信慈爱的天父必日日看顾、保守您我，不必如世人老是「为明天忧虑」（太六34），更遑论需要透过算命「趋吉避凶」。

所以让您我以凤翔老师的话彼此互勉：「先要让自己是神眼中的义人，所行是神所喜悦，所为正直良善；接着外在的人事物，如何变化，好好坏坏、起起伏伏，都不须害怕。在他里面，会拥有谁也夺不去的平安，以及胜过逆境的力量！」[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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