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莫非 2021.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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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對領袖有一個印象，需要擁有語言。無論是異象分享、招募同工、分派任務或者處理衝突，在在都需要有清晰明確的語言，可以化解人心壁壘，願意開放生命受領袖影響。這也是為何我會開發W230《語文智力課》，就是想提升屬靈領袖的語言智力，幫助領袖在服事道路上可以用語言來披荊斬棘。

然而很多人可能不知，領袖不只需要說，更需要聽。而且花下的時間比例，應該是聽的工夫大大地多過說。這也是為何我會在課堂中重復強調：「要用聽，來贏得說的權利。」

這是個人服事的小小經驗。不管是文化批判、工作或服事上的溝通、還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都要從聽裡面建立表達的權利和形塑要表達的內容。

多年後，才從管理學之父彼得·德魯克(Peter Drucker)的言論找到理論基礎。他說領導的第一要素是：願意聆聽。

話雖如此，但這卻並非我們常看到的一些領袖印象。不管在哪個場合裡，領袖似乎都主導討論或是主要發言人。也許做領袖久了，表達操練多、口才好，也有許多意見可說，一開口就閉不了嘴。最常見到的現像是，某些小組查經若有牧師出席，往往只要牧師一開口，眾人就無法再進行討論了。整個晚上成為單向教導，封殺了其他人可以討論互動的機會。

然而，當領袖總是忙著交代、吩咐或指示時，便會對下面的「民情」不太清楚。也許領袖一人熱情地擁抱異像往前直衝，回首，跟上來的「心」卻可能不太多。

有一次，亞洲一個機構負責人在聽了我對創文異像的分享後，深受感動，便邀請創文和他們機構同工，在所在地辦「點燃文字火種」文字營。不只如此，還規定機構中的文字部門所有人員都要出席。不僅操辦文字營所有的行政、總務作業，也要參與所有的營會課程。並在營會前，最好先來個一整天的文字同工退修會。

然而，營會前一個多月，卻被告知同工覺得辦文字營已經有太大壓力，因此同工退修會就被取消了!

後來文字營進行時，所有相關大小環節或細節，這家機構的同工都處理得非常專業，讓剛成立機構的我嘆為觀止。只是，那幾天教課時，卻不見文字部同工有一個來參加任何一堂課。這之間，他們全都待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忙手邊的工作。

怎會如此？後來才知因為文字部同工認為他們已有多年文字專業基礎，並不覺得需要被培訓。也因為文字營舉辦的時間，正好是法定假日。假日來上班，沒有一個同工心甘情願。而這部分的“不滿”，顯然下情沒有上達，結果事工是做出來了，卻虧欠了神的榮耀。因為不是從心中獻出來的祭，而是帶著怨氣，不得已下做出的一份「工作」。

如此種種，讓我心生無限感慨。那次文字營會的主題是「點燃文字火種」，來參加的一百多人都被點燃了，但卻硬生生地掐熄了該機構文字同工的熱情。真有點像「賺了全世界的靈魂，卻賠上自己的生命」。所有點燃的感動和異像，結果成為機構負責人「個人」的異象，而非「機構整體」的異象。

也因此，在我服事的經歷裡，這成了一次遺憾，而非一樁「美事」。

領袖的聆聽，實在是異象從傳遞到實現的重要關鍵。

我來說，因為在教會輔導慣了，也因為小說作者的身分，對人一貫好奇，聆聽一直是互動中的習慣。原以為這是我作領袖的「弱勢」，因為事工的連結常靠吃飯，很多牽線人把我和一些機構負責人邀在一起吃飯。一席下來，往往每個人的故事我都收到自己的口袋中了，卻沒有一個人搞得清楚我是誰，或者創文是什麼樣的機構。

我缺少的領袖特質，就是隨時隨地「教導」他人自己機構的異像和理念。每位領袖面對我的好奇和好問，都對我滔滔不絕地分享他們的異像。偶然我再丟一兩個問題，對方機構中的人事復雜、個人掙扎、還有未來走向……便都一一收到我口袋中了。

對我，這成了莫大的學習機會。但是席罷出來，才發現要向他們介紹創文的目的沒有達成。但是，十幾年摸索下來，卻漸漸發現聆聽，原來也可以是作領袖的「優勢」。

因為我並非能干的領導，因此很需要靠同工團隊來彌補不足。這讓我面對同工，不是從上到下的姿態，而是平起平坐的「同工」。這樣的姿態，完全是勾肩搭背一起干活的姿態，而且彼此是一起摸索異像和前進方向的“同學”和“同伴”關系。所以稱呼「創文伙伴」，真是名符其實。

而伙伴之間的連結，完全靠默契和聆聽。創文這樣的機構，可能也會一直傳承“團隊領導”的模式。在其中，身為領袖主要的職責，就是幫助我們的二代、三代同工，在神裡面看到他們自己的呼召和所需要裝備的方向。而這些都牽涉到我們對他個人生命的了解，很多是在關系中投入聆聽才可能成就。

但是，如果想要聽到比較深層一點的內情：對方的想法、意願、挫折或者建議，就需要學習「問」問題了。問了之後，再專注地聆聽對方的答復。這和設計小組查經問題有類同的地方。只要問對問題，就能點亮對方想要深入分享的眼光和神采。

所以我們的服事傳承中，也盼望能傳承「神聖的聆聽」和「神聖的探問」。從一方面來說，我們是用聆聽來建立一個人，因為聆聽裡面包含著對這個人莫大的理解和尊重。另外一方面，我們也需要幫忙對方去聽神、聽自己，以及與其他人彼此聆聽。

是的，領導力，就是神聖的聆聽。在我們的牧養和帶領中，很多時候是在“神的同在”下去聆聽，然後從所聽到的內容中，去規劃出指揮的方向。我們是在回應所聽的，然後整合、禱告和計劃事工的方向。

所以這個聆聽的次序是：

聆聽人的需要──＞聆聽神說話──＞然後我才說話

有段經文我特別喜愛，也符合聆聽和說話，是我多年奉行不渝的原則：

主耶和華賜我受教者的舌頭，使我知道怎樣用言語扶助疲乏的人。主每天早晨喚醒，喚醒我的耳朵，使我能聽，像受教者一樣。主耶和華開啟我的耳朵，我並未違背，也未退後。(賽50:4-5)

這段經文顯示做領袖的每天先要被神喚醒，而且神是喚醒我們的耳朵去聆聽。在我們想要教導人之前，自己先要是個受教者，才能有話語來分享。換句話說，我們先要做個受教者，才會擁有教導的舌頭。

老實說服事這麼多年，什麼樣的語言可以扶助疲乏人，我仍沒有把握。因為每個人的痛點不同，在乎的生命重點也不一樣。但我卻清楚：每個人一定都有疲乏的時候，也很需要被扶助。至於為何疲乏？什麼時候會感到疲乏？則是要我花時間去聆聽，才能得知的。

一旦了解後，就要到神面前去禱告。因為看顧人的神最清楚這個人走過的路，內心的掙扎和所有的疾苦。我會一直禱告到思緒飄出，語言成形，才會代表神去說。若無語言，對方生命再怎樣天塌地陷，我仍會保持沉默，因為神沒有差我去說。

禱告，會讓我知道要說什麼，也了解要怎麼說。也因為曾花工夫去讀和聽，成為種種參考的背景資料，比較可以掌握什麼樣的語言最合適說。

所以，神不只會指教我們個人的生命當如何，也會指教我們所陪伴之人的生命當如何。很多時候，神會賜下話語提出事工的方向和對某個同工的異像。但也有很多時候是透過我們自己生命中的掙扎所學，讓我們可以提供一些微小建議。那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一種聆聽。

當然，就像所有的技能一樣，聆聽也需要學習。有些人生來好動，有些人很容易被分心，也有些人從小挨罵慣了，很容易把太多的話語當作耳邊風吹過，或者在聽的過程中「神游太虛外，人在心不在」。這其中要把自己的魂給抓回來，給對方專注的注意力，我承認需要耐心，也需要操練。

我自己雖然算是一個有聆聽恩賜的人，但也不是對誰都能聆聽。總有些人如英文所說的不是我的「這杯茶」(cup of tea)。也有的是說話方式叨叨叨完全不換氣，一句接一句，對我這種細細聆聽，會把對方每一句在心中擺放位置、拼湊意義的人來說，很容易被對方的言語給淹沒到束手無策。因此，也需要操練。

我的M100《作者靜修營》課程，整個設計的形式就是我一對一聆聽和回應。而且是在那段時間中，高度集中注意力地聆聽。然後在很短時間內給出靈裡的准確回應，這是相當耗神的一個過程。常常是帶領6個人，便得連續6個小時聆聽，走出來時，自己就好像武俠小說中所說，被廢了武功。

因此要讓自己進入聆聽的狀態，真的很需要深吸一口氣啊!

但也發現：對所愛之人，付出專注和關注就不會太困難。因此，我通常會先從為對方禱告開始。靜修營的學生一接受我的邀請報名時，我就會開始為他們提名禱告了。從禱告中，漸漸會生出對這個人的負擔和愛意，到時候再面對面聆聽時，就不太難了。

所以，如果想要有效地帶領人，有效的聆聽就是我們的領導力了。而有效的聆聽，則牽涉到先到神面前去受教。

此外，事工方面，神聖的聆聽更不可或缺。無論是同工會中或私下對話，擷取的只字半語，常感覺像拼湊神國文字事工的藍圖。開始時，可能只聽到一個線索，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意義，但是我會拿著這線索到神面前去禱告。經驗中讓我不敢輕易放棄任何一個線頭。然後禱告、禱告、再禱告，嘿，驀然，這細細的線索就牽出事工的一片新天新地。

創文的實戰寫作團隊、網上社群、雲端大會……都是從同工那裡「聽來的」創意想法。所以也可以這麼說，帶領創文，我很少有什麼真正原創的事工理念。許多事工的異像都是來自同工們的建議。或是對話中的一言半語，或是同工發來的電郵，或是開會中丟出來的idea,或是核心同工禱告靈修分享的一些內情……都成為我窺見天國文字版圖的一面面窗口。

也可說，會聆聽的領袖，就不用愁沒有新的異象和創意。因為團隊優秀，集思廣益出來的點子就多。我，反而退到一邊成為這個團隊的「執行者」。

所以「領導」對我來說，不是團隊執行我的想法，反而是我去執行團隊的想法。我基本上就是一個忠實的執行者，讓同工的一個個想法付諸實現。過去多年輔導式的聆聽，小說作者的聆聽，造就了今天我領袖式的聆聽。這成為神對我做領袖的一大裝備，好似踩進一個礦脈，豐富地開采、然後富麗地展開。

最近因為疫情不再上路服事，省下很多時間來禱告。在咱家的後院中，來回走禱，那裡成為我聆聽神的地方。

每天清晨來來回回地禱告、探問和聆聽……

然後就是：看!事情成就了!自己也很驚訝!

真正是「秀才不出門，能行天下事」。好像全球性的創文事工，都可以在山中這小小的後院一一完成。也在想，這是否就是「栽於耶和華的殿中，發旺在我們神的院裡」的「後院」？

所以在我認知中，最好的領袖應該不是一言獨大，一開口就沒有人可以插嘴，口口聲聲只說「我的看見」的強人。而是會智慧地采用團隊領導，鼓勵大家彼此聆聽、檢驗、印證、再總結出“我們的看見”的智慧人。如此，我們才能摸索出神完整的美好心意。

所以你若要問我，領袖是什麼？我的回復是：領袖就是聆聽者加上執行者。是會透過聖靈來聆聽神的話語，也聽到自己的心聲，更聽到他人的深淵回聲。而且所有的輕聲細語，都能聽若洪鐘。因為所有神聖的聆聽，都是屬靈領導力的開發來源。

●本專欄與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網站合作。 e-mail: gcwmi622@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