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小小 2001.08.05

女兒一歲半時，第一眼看到氣球就愛上氣球。她表現愛的方式就是緊緊地抱 著，或是設法把氣球塞到嘴巴裡（尚在口腔期）。所以她在玩氣球時，我會特別 注意，以免氣球在這種強烈的愛下爆掉。有一回我沒注意，氣球被她捏爆了，當 下她被嚇得嚎啕大哭，開始害怕氣球，於是好一陣子，我們沒給她氣球玩。

有一天，我們帶她去夜市坐旋轉馬，老闆發給騎馬的小孩子每人一個氣球。 看到氣球，我開始擔心她會不會被氣球嚇到？沒想到她一點也不害怕，很高興地 把氣球掛在手上。我還暗自想著這女娃真勇敢。但是過一會，她突然歇斯底里地 哭著說「怕氣球」。氣球明明在她手上，她為何說「怕氣球」？順著她恐懼的眼 光瞧去，前面的旋轉馬座位上有個破掉的氣球碎塊。我終於恍然大悟，不禁啞然 失笑，原來女兒誤以為破掉的氣球碎塊才會發出ㄅ一ㄤ的巨響嚇她。以我們大人 的智慧就會知道飽滿的氣球才可怕，反倒是破掉的氣球一點也不可怕。可是小小 年紀的她卻倒果為因，還一逕地揉捏著掛在手上飽滿的氣球，甚至放在嘴裡咬齧， 渾然不知害怕。面對這一幕，我想到自己成長路上的害怕。

小學時候怕考試考不好，而不敢去學校。怕自己牙齒不整齊，會沒有人跟我 作朋友。中學時候怕聯考失敗，令父母師長蒙羞。大學時候怕交不到男朋友，以 後嫁不出去。畢業後，怕準時下班，老闆會不高興。怕東怕西，直到有了這個信 仰以後，回顧成長路，才知道自己跟女兒一樣，怕錯對象，怕不該怕的東西。

考試考不好，其實不用怕，該怕的應該是有沒有努力讀書。牙齒不整齊，長 的不好看，也不用怕，該怕的是與人交友有沒有真心誠意。交不到男朋友，嫁不 出去，也不可怕，因為女人的存在意義不在乎是否結婚。至於怕老闆的臉色，還 不如擔心有沒有工作熱誠。這份信仰讓我的怕，重新對焦，怕當怕的。

除了怕當怕的，還有一種怕，是我以前從未怕過的。但是有了信仰後，裡頭 才似乎漸漸覺醒地開始怕了起來。那就是耶穌說的「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 不要怕他們；惟有能把身體和靈魂都滅在地獄裡的，正要怕他。」人不是只有眼 前的這一生。身體終歸化為塵土，但是靈魂尚存。這信仰拓寬我的眼界，讓我看 到永恆的存在，於是我不僅想到人生各種處境，或人類集體狀況如股市起伏、政 治亂象、對岸的叫囂。有人面對這些事情感到害怕，有人則是完全不怕。在怕與 不怕之間，你我或許該想想自己怕對了沒？

about 【家庭之歌】專欄主要寫手：蔡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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