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細拉 2012.07.29
莎拉的獨生女雪麗是我小女兒籃球隊隊友。兩個孩子玩得投契,尤其發現彼此都是信仰耶穌之後,更是親密。
真正和莎拉聊得盡興,不過是最近的事。由於信仰和價值觀差不多,我們不但意氣相投,還一針見血指出對方可能蒙蔽之處。可別以為莎拉說話如刀割針紮﹔恰恰相反,她總是和顏悅色,就算口中吐出不加粉飾的誠實,也不讓人覺得唐突,可以感受到她直言背後的善意。
球賽季節結束,我邀請她和雪麗來家裡吃飯。這對她可是一項新鮮的文化體驗,我們是她惟一的華人朋友。你可能會奇怪,我怎麼沒請孩子的爸來,這是因為孩子的父親半年多前才去世。
前些日子,小女兒告訴我,雪麗家很有錢,雪麗有滿櫃子新衣服。我聽了有些心酸,因為我曉得她們一家都靠去世先生的收入過日子,家境算是不錯,但並沒有寬裕到這個地步。我回答小女兒:「雪麗才十四歲,就沒了父親,這是莎拉想補償孩子的反應。有些婦女剛喪夫,往往手頭會很鬆,下意識用購物來安慰自己,;而且對未 成年就喪父的孩子,特別會有補償心理,不要孩子因喪父有任何缺乏,並且為了孩子的安全感,會盡可能維持生活水準,甚至更好。」
我還有句話含在嘴裡沒說,就是莎拉前些日子告訴我,她打算明年要找事做;她也曾提過她們家的房貸很吃力,讓他先生很擔憂。我心想著,何必讓孩子過早面對現實人生呢!就閉了嘴。
這頓飯吃得很盡興。莎拉是好客人,什麼都吃。雪麗還偷偷地要求女兒掩護她拿春捲,因為大半春捲都下了她的肚子。但她不曉得,大人們談話興致濃厚,根本沒人注意孩子們吃了什麼。
席間,我和莎拉暢談,不知何時,老公和孩子們都離席,只留下我們兩人。我們聊著父母關係﹑兒女經﹑信仰;每個話題都扯上她的先生。她的話語串串是揮不掉的思 念。她索性告訴我她如何順著神的帶領,遇見她的先生。我安靜傾聽他們的情史和信仰追求,感覺的出他們夫妻對信仰極其追求,並同心竭力事奉。
說著說著,她提到兩件在教會受傷的事。一件是教會領袖處理不當,深深傷害他們的心,細節我就不說了,日光之下無新事;另一件是教會某位姐妹聽她吐露剛步入青少年的大兒子聽搖滾樂的憂心後,非但沒有進一步關心和代禱,反倒聯合主日學班上所有的父母禁止孩子接近她大兒子。這兩個事件深深傷害她的兒子們,個個憎惡 教會,離開了神。
閒談中,她提到丈夫是猶太人。她告訴我,丈夫為了信主,差一點被家人切斷關係。不過信主後,她丈夫似乎一直很羞愧自己那猶太人的根,因為以前去的教會裡領袖們仇視猶太人,認為是猶太人把耶穌基督釘在十字架的。
我一聽,內心聲聲歎息,猶太人和基督徒分道揚鑣的歷史悲歌乍然湧上心頭。我硬是壓抑內心的傷感,誠懇地對她說:「猶太人在上帝心目中有獨特的地位,是長子的位置,我們都是接枝的。許多猶太人信耶穌之後,因著他們的背景文化,讀聖經往往有獨到之處,是我羡慕的。」
她眼睛一亮,彷佛見到知音,不斷地問我,我們從前見過面嗎?一再說,若是我先生在世,他會與你們夫婦十分投契的。她還說:「我有一本有關猶太人節日的書下次 帶來借你,還有我先生的希伯來文英文對照聖經也借你,上面有我先生許多筆記。」我當場愣在那裡,我曉得那本聖經對她很珍貴。
吃完飯,我們移師客廳,打算一起祈禱。分享生命深處的喜怒哀樂之後,祈禱是最好的分享句點。我們兩人跪在地上。我眼才一閉,就感受到神要除去她內心的苦楚,要醫治她生命的傷口。但我躊躇著,心想,儘管我們交流內容深刻,但才初識不久,她能容讓我去觸碰她內心的傷口嗎?
就在決定順服的那一剎那,我不經思考開了口:「我有個感動就是要與你談聖靈充滿一事。」話才一出,心裡就大歎不妙。我曉得她一向在信仰上十分保守,我怎能在 這種時候提出爭議性那麼高的議題?但已經開了口,只好心一橫,把掛慮放置一旁﹐將自己交給聖靈帶領。但還是忍不住心裡嘀咕著,我可不想和她爭辯神學。
她挑高眉毛,直視我,我曉得她也詫異我居然在這時候,提這個議題。她擺出一付願聞其詳的表情。我清清喉嚨,外表冷靜,實為心急如火,一時想不出任何經文可以 分享。只好說出自己對聖靈充滿的個人體認:「我認為聖靈充滿,就是生命每個領域讓聖靈掌權。聖靈在耶穌的身上是無限的,而我們信徒生命領域中讓聖靈掌權的 地方愈大,就愈多被聖靈充滿。當我們做了令聖靈憂傷的事情,或得罪了神,在我們生命中某些領域就不受聖靈掌管。」
她皺眉,希望我澄清:「你是說,聖靈會因我們的罪,離開我們嗎?」
我回答:「我的意思是,我們的罪會減損聖靈充滿我們生命的程度。但當我們切實認罪悔改,並讓聖靈在這些領域掌權,祂會充滿我們生這些生命領域。」
我看她雙眼亮起來,告訴我:「我從來沒這樣子想過聖靈充滿,但很能接受你的解釋。」
我鬆了一口氣,問她:「我覺得今天神要釋放你,讓你從聊天時提到的各生命領域得自由。」她點點頭,有樂意、也有期待。我建議她從饒恕開始,凡是出現在她腦海中的人名或人像,就提名饒恕。
於是,我們一起閉上眼。我默默地為她代禱。因為現在是聖靈自己引領她的時刻,我的責任是為她代禱。
沒想到,她才禱告幾句話,我心裡又冒出另一個感動:「憤怒。」我心想,哎喲,幾個月相處下來,我絕對不會把「憤怒」這個詞和莎拉連在一起。在球隊媽媽群當中,她的溫柔體貼是有目共睹的,尤其她對女兒的耐性,望之弗如。相較之下﹐我常覺得自己說起話來有時真像母老虎。
我有些遲疑,擔心我理解錯聖靈的意思傷害她。我忖度著該如何開口才恰當。實在討厭打岔別人的談話,更何況是別人正對上帝說話,但我還是打斷她的祈禱,說: 「對不起,莎拉,我感到聖靈對我說『憤怒』一詞。你是否可能有憤怒的問題需要處理,還是有人對你很憤怒,你需要饒恕他?」
莎拉兩眼睜得圓圓的,又立即閉上眼,對主說:「主啊,你曉得我,『憤怒』一直是我對付不了的問題,以致在孩子面前沒有見證。我的孩子就是因為我的義怒,也對教會的人有義怒,拒絕再去教會。求你饒恕我!…」接著,她一個個提出生命中虧欠她的人的名字,並求上帝把她從義怒中釋放出來。
聽她對上帝的告白,為她的經歷心酸,但總覺哪裡不太對勁。是她口裡那份理直氣壯的「義」怒吧!我忍不住又中斷她,問:「莎拉,你願意放棄對這些人發怒的權利嗎?發怒若不去處理,會變成苦毒,對人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她恍然大悟,張開口彷佛咀嚼般,一字字慢慢地覆述我剛才說的那句話:「願意放棄對這些人發怒的權利?」自問又自答說:「是的,我願意。」
接下來,她在上帝面前傾心吐意,倒出內心所有『義憤』導致的苦毒。也不曉得過了有多久,等她禱告完畢,我才開始懇求耶穌寶血潔淨她認的每一項罪,並求聖靈充滿她,尤其是她剛才交托的那些生命領域,並且祝福她。
禱告結束,她全身散發著上帝平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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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教會,深觸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