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佑生 2022.02.13

插圖／劉聖秋


「老爺爺，你的老祖先怎麼那麼衝動啊，什麼事情讓他那麼生氣？」納瑟管老人叫老爺爺，不過他更有興趣的是：「所以那個辯論者的意思是說，我們活該遇到這些事？」

老人家歪了歪頭，對於「活該」這個詞彙有些生疏，半响後才回答：「這樣說是有幾分道理，不過不完全對。孩子，你父親會打你嗎？」

這不是令人愉快的問題，納瑟撇了撇嘴：「當然啊，打得可兇了，根本不把我當人那樣打。」趁機告老爸一狀。

老人追問：「他為什麼打你？」

男孩很討厭這種問話，好像在逼供似的，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喝酒後，或是……我做錯事後。」雖然是實話，不過後面那句話明顯小聲了很多。

「這就對了，不提你父親喝酒的問題，當你做錯事以後，必須要讓你知道錯事、並且期待下次不要再犯，期待有個改變，這個叫做『管教』，是為你好的。」男孩一時之間還轉不過來老人這樣說的意思，老人繼續解釋：「上帝對待我們也是如此，雖然容許我們遭逢苦難，但目的是要我們歸向祂；祂當然也可以使用好處吸引我們，但一來祂已經做了，二來我們總是習慣忘恩負義，這個你遲早會懂的。」

老人摸了摸男孩的頭，隨後拄著拐杖站起身來，納瑟這才注意到一些事情。老人像是要遠行似的，腳旁有個包袱，身上穿的衣服也與平常不同，老人牽來他那頭年紀相仿的老驢，把包袱放到驢背上，沒等納瑟提出他的疑惑，就說：「走，我們去揚聲角瞧瞧，我把接下來的故事說完。」納瑟心裡雖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跟著走了。

＊　　＊　　＊

一老一少，還有一頭驢子，徐徐地走在通往廣場的大街上，沿途得到很多注目禮。老的頑固、小的頑劣，在洗拉都算是有點知名度，不過這個月讓大夥兒對老人刮目相看，「頑石」居然鎮得住「頑童」，那可真是令人又佩服又好奇，究竟老人有什麼法門？這是無奈大門被當畫板的克孚、生氣賣的蔬果被拿來當球玩的厄仁、心痛瓷器被敲成碎片的法佩等受災戶共同的問題。

雖然闖下大禍的納瑟總是會被父親毒打一頓，並被押著上門來道歉，苦主也將會獲得「不再有下次」的保證，不過對納瑟而言，這個保證真正的意思是「下次不會再有同樣的作弄」，頑童向來以講究創意自豪。但這都在遇到老人之前，現在男孩也苦澀地希望獲得老人「不再有下次」的保證。

兩人行到揚聲角前，老人在樹蔭下找了個位置坐下，身旁百般無聊的老驢打著呵欠，還有幾個人湊上來，好奇著頑石到底有什麼壓箱寶可以馴服頑童，打算探個究竟。看著古老的揚聲角，老人悠然的語調好像穿越了時間的限制，回到了阿萊的時代。

＊　　＊　　＊

揚聲角聚集的人群圍繞著辯論者，辯論者的話讓好些人無可辯駁，包括阿萊，不過有些人仍然有意見：「你說得有理，可是我們現在改變了啊！」

一位年輕人朗聲說：「我承認你說的是事實，但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我們從祖先的挫敗學到教訓。你瞧，我們這裡有巴力的像、有金牛犢、有邱壇嗎？不只如此，我們也盡可能恢復祭司的事奉，這正是我們進步的證據，你這樣說不就抹煞了這段時間我們的改善嗎？而且我們還有盛先生教導我們行為舉止呢！」

有人認出這個談吐不俗的年輕人是拉芮，他是會堂主事盛先生的得力助手，雖然沒有正式的師徒名分，但是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而且由於拉芮相貌俊秀，天資聰穎，反應機敏，學習力強，待人又溫和風趣，是鎮上的風雲人物，較之德高望重的盛先生更具親和力。盛先生這幾年深居簡出，已經把不少事情放給拉芮全權負責，用心栽培拉芮為接班人的意思很明顯。

拉芮的一席話讓眾人為之一振，紛紛附和，風度翩翩的拉芮與畏縮膽怯的辯論者相比，高下立判。辯論者看到大夥對他的反彈有些退縮，可是又不知想到什麼，竟然說：「你說祭司嗎？主也有話要對祭司說，祂說祭司是『藐視我名的祭司』！」

此話一出，讓他的聽眾一片嘩然：「在何事上藐視主的名？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

辯論者知道自己幾乎已經快把人得罪光了，但他仍試著把話說清楚：「祭司告訴你們奉獻重要的是心意，所以瞎眼、瘸腿、有病的牛羊也可以奉獻，但是你們應該去看律法怎麼說，這些都是不可以奉獻的啊！就算不談律法，你把這些作為禮物送給朋友，他會開心、接受嗎？」辯論者沒打算等大家近一步回應，緊接著拋出問題：「如果你們也同意不好送這種禮物給人，那怎麼能獻給上帝呢？既然你獻給上帝，這不是藐視，就是欺騙自己上帝會接受。」

趁著大夥一陣沉默，辯論者丟下了最具震撼的話：「上帝情願你們把聖殿的門關起來，免得你們得罪祂！」（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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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論者6-1頑童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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