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小小 2007.06.10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這是張愛玲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裡頭的經典名句，精闢地道出一般世間夫妻悲涼情形。婚前再怎樣美好的配偶，會因為每天相處，而看到對方所有的缺點，而開始嫌棄。

當鄙夷感浮起，對方什麼東西都看不順眼。舉凡配偶的親友，配偶的同事，配偶的一切身高體重、個性習慣、甚至人生價值觀，都有可挑之處。就像被嫌棄的配偶若是基督徒，管那基督信仰是多麼美好、聖潔、充滿愛與恩典，也照樣遭受池魚之殃，被貶得一文不值。於是人們以為愛情需要維持適當的距離，以保持朦朧美感，不至「因瞭解而分開」。

張愛玲的這句話不是只適用於男人，也適用女人。在女人心中有兩種好男人，一種是溫柔多情，對待女人如同手上的珍寶，照顧得無微不至。另一種是出生入死的豪邁勇士，開疆闢地，戰功連連。

與第一種人結婚，久而久之，就嫌對方沒有志氣，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盡管雞毛蒜皮無聊小事。與第二種人結婚，則是哀怨自己嫁了一個工作狂或宅男老公，沒時間陪自己談情說愛，只懂得拿錢回家，婚姻生活呆板無趣、毫無情調。

張愛玲的句子，不僅提及對自己配偶產生的嫌惡，同時也會產生情愫，加倍懷念沒娶到的另一個。那個人的一切美好被放大，一切缺點都被遺忘。就像男人放大白玫瑰的白為月光，放大紅玫瑰的紅為朱砂痣。顧家男人的老婆，公司主管的英明果斷，常讓她們心頭小鹿亂撞；工作狂的老婆，則多被溫柔體貼的推銷員，賺去一大筆錢。

報章雜誌、鄰里街坊、公司職場，各樣的婚變場景，有人問：「是先生的問題？還是妻子的問題？還是工作的錯？」

問題其實出在人性。即使紅玫瑰嬌豔如昔，白玫瑰依舊清新，人裡頭那股毀滅的趨勢（基督信仰稱之「罪」），會讓我們把紅玫瑰視為弄污牆壁的一灘蚊子血，將白玫瑰視為弄髒衣服的一顆飯粒。罪就是有這等能耐，令人漸次把幸福當作咒詛。

保持適當距離，無法真正解決問題。畢竟遠距離戀愛與婚姻，也無法常保愛情的新鮮，情況更多。唯有「要將自己的百姓從罪惡裡救出來」的耶穌，能帶領我們走出人性的捆鎖，斷開罪惡的綑綁，給我們真自由，恢復澄淨的心靈視角。

於是，紅玫瑰才真能永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白玫瑰才能仍是床前那道溫柔的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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