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小小 2008.12.07

朋友的兒子就要升上國中了。家境小康的他們，當然沒錢買給孩子什麼特殊的禮物以茲紀念。然而，朋友想到不妨暑假時，拿出一週休假，父子倆一起單車環島，用這個來作為孩子的成人禮。

這個主意想來簡單，要做到，可不簡單。因為我們都幾近中年，體力不再。兩家夫婦爭相笑談少年勇，誰每天騎單車上學來回十幾公里，誰大學田野調查，摩托車騎出去百多公里，四個人腰力皆強得很。但如今，坐在電腦前工作短短幾小時，便腰酸背也痛。為了避免環島在兒子面前漏氣，朋友特別事先鍛鍊自己的腿力。除了每天騎著單身上下班，也特別試騎幾段幾十公里遠的小長程。

這件事牽動著我思考，今年暑假給孩子什麼特殊的親子回憶？難保證我會不會出去上班，就不再有時間寬裕的暑假了。後來決定找女兒一起，跟著兒子學國術。

事先詢問兒子與教練的意見，恐怕兒子覺得丟臉，教練不願收，因為兒子那班全是幼稚園與國小低年級的學生。沒想到兒子高舉雙手、歡喜無比地贊成，二十歲的年輕教練更是高興，因為現在經濟不景氣，多收兩個學生當然好。

就這樣，我就成了全班年紀最大，身材也最高大的學生！連教練都叫我「媽媽」，真是有夠氣餒。

兒子的同學，個個身高只到我的胸膛，興奮地像猴子一樣在我身邊跳來跳去。而我穿上功夫服，不禁跩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像成了武林高手，小傢伙在我面前比劃比劃裝老大，我手一撥，就掠倒他們，感覺真讚。

驕傲沒幾分鐘，開始正式上課就不妙了。先跑公園六圈，再來可怕的拉筋訓練。痛得唧唧叫、冷汗直冒，教練說：「痛，才會進步。」國術不僅練拳頭，重點更在練腿。蹬腿、彈腿、正踢腿、裡合腿、外擺腿，五招連續動作集結成的八卦腿，就讓久坐電腦前大屁股的我，有夠受的。隔天走路，腳與髖部千百斤重，酸痛不已。兒子女兒卻是活繃亂跳，一點事也沒。

最近流行一句話：「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想想也是。若我四、五十歲，鐵不學什麼國術。只因單純地想在今年暑假給孩子特殊的回憶，反倒給了自己難忘的禮物。

與孩子們一起流汗學習，閒聊武功招式，親子關係更上一層樓。大屁股變小了，蝴蝶袖不見了，游泳速度變快了，還有幾招可以喝阻（不敢說擊退）壞人的功夫。至少，一向怕野狗的我，那天走在路上遇到狗吠，竟也不怕了。我的腳已經練到反射動作穩穩地勾起，腳刀隨時可踢出，來個迎頭痛擊。狗也很厲害，還懂得看氣勢，不一會就跑掉了。不禁想到朋友那兩條白晰中年肉腿，為要送兒子禮物，而換得精壯結實的鐵腿，以及年輕時候的好體力。

真的是送禮的人常比收禮的人更滿足，也應驗了那句話：「對的禮，感動一輩子。」被資本主義挾制的現代人，想到的好禮物，總是用金額大小來衡量。然而，會讓孩子記得一輩子的禮物，往往不需要大錢，花時間參與成長過程，會更有意思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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