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Caryl 2007.05.13
燈光打亮你薄弱的背影,拿筆的姿勢很美,如同你拭淚的姿態;
在桌前看書,我知道這是等門的一種方式,你總習慣在睡前看見我回來;
刻意放輕腳步走到你身後,想必早已被發現,
否則紙上的字跡不會與我的視線同樣模糊。
雖然愛是那麼難以啟齒,但在我們的眼淚,
流成了同一條河的時候,感情已不須言說。
記憶慘白地像死人的臉,砲聲隆隆裡我們並肩作戰
死守最後一道防線,免於被父親俘虜的命運;
那時我誓言作一個稱職的護衛,
不允許環境的困阨,再次襲擊你創痕滿佈的心靈
怎知求全之毀,不虞之隙,過份的佔有慾將你鎖在高塔,
拿一塊黑布遮蔽了窗戶,深怕外面的世界將你奪走;
感情越是炙烈說出的話就越酸澀,滿腔熱情到了嘴邊就寒似霜雪
沒想到,坦白的過程竟是如此歷盡艱難、辛苦萬般。
衝出家門的那一刻,一聲哽咽使我雙腿癱瘓,前進是如此撕心裂肺地困難
背後是淒風慘雨,教我同情的摧心腸斷;背後是悲嚎啼血,教我難過的神傷心碎,
思及二十年來你情真意切、溫言暖語,影子竟受詛咒似地跨不出家門
從來你只是微笑地面對我的任性,在我不想起床上學的時候,又哄又拉地將我托出被窩;
從來你只是微笑地面對我的挑剔,當我怪罪菜色千篇一律的時候,默默將那些汗水淋漓的成果收進冰箱;
從來你只是微笑地面對我的叛逆,即使那些帶刺的責罵已打上你的臉,
只聽見淚水清洗傷口的嗚咽
你心腸軟的捨不得打我一下,我是知道的,
正因你無限度的包容,我對你總是嘻嘻哈哈地像對待朋友,
缺少一種對母親的尊重
另一方面卻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分享,
什麼娛樂都讓你參與,什麼體己話都只和你說;
沒有一個朋友能如你一般懂我,沒有別人如你體貼守候,
沒有人如你掏心挖肺、傾盡所有、無比專一的對待我。
這樣深厚的情意,教我如何不刻骨銘心、淚懸恩盪?
長長的沉默之後,你終於轉過頭來,
眼神的交換凍成了一幅雪景,僵凝拉鋸著下雨的可能;
我也在冬日裡病成了一紙蒼白,情緒高燒不退,
惟有吞下你的溫慰,憂鬱的病毒才會畏怯。
「還沒吃飯吧,晚餐還在電鍋裡保溫。」
爭吵過後,言語仍一貫關愛溫柔,
但我清楚看見你眼中的落寞,幾乎就要問出口,
生了我這個孽跟禍胎,對你而言是甜蜜抑或折磨?
抑制不住滿腔激動,沸騰的空氣從眼框上湧,
蒸發為一個長長的擁抱,
擁抱了那些零落的歲月、失衡的情愛與難言的懊悔,
歉疚著那些不應該的誤會。
這一晚,我們說了好多好多的話,說到星星也聽煩了,躲起來睡覺;
我終於說了出口,是多麼期待坐在餐桌前,
等待一盤不合胃口的晚餐(我媽的廚藝真的很差);
多麼期待每個週末的相聚,看一場你喜歡的電影,
陪你興匆匆地去漢神換來店禮;
多麼時時刻刻依偎你身邊,貼近你身上宜人的溫度,耳邊聽著你的叨叨唸唸,才真正感覺幸福。
「對不起。我真的,很愛你。」
擠出的話短短的,因為哭泣聲而顯得更加模糊,
感動卻是長長的,放大幾千倍的清楚;
其實對方的愛,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誰都吝於言說,
讓時間編織那些糾纏矛盾的誤解,讓感情打上一個又一個死結。
最後我才知道,我們的生命,其實是一支樸素的原字筆,
筆管的狹窄,恰好適合孤伶的筆蓋,若分離便一齊乾枯死亡;
而我將緊緊牽著你的手,一直活下去,看日子像老電影一般,翩然走去,
直到,我們也終於成為了一齣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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