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許立人 2024.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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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莫納（Cremona）是一個位於義大利北部歷史悠久的小鎮。這個人口只有7萬多人的小鎮，幾百年來，聚集了許許多多製作小提琴的巧匠。他們在這裡一起潛心製造與交流，讓克雷莫納漸漸成為舉世聞名的精品小提琴重鎮，並因為這項特色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登記有案的世界遺產。

許多世界知名的演奏家都會在克雷莫納尋求名匠製作的小提琴，當然這裡的小提琴價格也是不菲。名匠製作的小提琴，甚至可以在鎮上買一棟小房子。

尋找珍稀物

《為你鍾琴》（The Quest for Tonewood）這部電影的主人翁就住在克雷莫納。他叫加斯帕，是一位個性內向、不擅言詞的小提琴製琴匠。他在這裡度過了大半輩子，與妻子一同製作小提琴，他們的手藝非常好，很多職業演奏家會向他們訂製樂器。他們製作的小提琴為演奏家在舞台上贏得無數掌聲，但他們的生活和一般人同樣樸實無華，日復一日地辛勤工作、養兒育女，和普通家庭的日常一樣充滿柴米油鹽醬醋茶。

但是已逾耳順之年的加斯帕，忽然決定要做一件看起來好像很「耳背」又「逆齡」的熱血之舉。他想打造一把能媲美三百年前大師史特拉第瓦里（Antonio Stradivari）的曠世名琴，並將此琴無償送給他喜愛的一位小提琴家。他為此將遠赴危險的巴爾幹半島，深入戰爭頻仍的山區，尋找用來製琴的珍稀木材──虎紋楓樹（Flame Maple）。

這聽起來實著有點類似於傳說中的古代製劍師，他們窮畢生之力想要鑄出一把傳世名劍。加斯帕的計畫雖然沒有干將、莫邪那樣極端，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不分軒輊了。

加斯帕規劃這件事的時候，或許料得到這趟旅程所費不貲，卻料不到將面對的場面。他沒有預期走訪戰區的山林有多麼危險，要與長年處於不安定社會中的居民、掮客、商人打交道又是多麼不容易。雖然幾年間不時傳來一些發現好木材的消息，但有的地處偏遠、有的樹齡不足、有的需要非法盜採、有的要穿越雷區、有的要與地頭蛇談判周旋……千萬個「沒想到」讓時間一晃就過去多年。

尋它無覓處

在那幾年當中，加斯帕遭遇的波折都是意外中的意外。有一次，當地木料商翻山越嶺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棵樹，然而當加斯帕站在樹前，卻捨不得對那棵長得極其雄偉的大樹痛下殺手。結果一行人宿於樹旁一天一夜等他決定，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所以放棄了。

又有一次，仲介商幾經輾轉，發現了一塊已被木商砍好置於工廠的木料，準備當一般木頭出售。經過查看，那其實是非常適合拿來製作小提琴的絕美木材。然而，隨後加斯帕與商人洽談時過於老實，致使木商以為奇貨可居，故意哄抬價格，欲敲一筆竹槓。最後議價不成，商人還牽怒洩憤，將木材劈成段段薪柴。這些曲折的過程，都讓加斯帕和協助他尋找木料的仲介商士氣大受打擊，甚至萌生放棄的念頭。

沒想到，就在他們幾近萬念俱灰之時，一串電話鈴聲打破了平凡的一天……。波士尼亞的仲介商馬雷登發現了一棵因掃雷而被軍方砍倒的楓樹，經過鑑定，那是自起初尋木至今所發現最好的木材，而且基本上是「免費」！加斯帕歡天喜地前往當地，終於取得所需木料，這段傳奇的旅程也終於畫下完美的句點。

得來費工夫

雖然整起事件過程曲折不已，但觀看電影時卻讓人出奇地感到平靜。或許是平穩的敘事手法，或許是含蓄的情感表現，讓人好像處於風浪中卻不覺得搖晃。我想起詩篇62篇6節所說：「唯獨祂是我的磐石，我的拯救；祂是我的保障，我必不至動搖。」（新譯本）或許加斯帕心裡也有這樣的盼望，把事情交託給上帝，以致他在波折頻頻的遭遇中仍保持安穩的態度，繼續堅持信念。

從加斯帕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一些與基督信仰相近的思想。最讓我感到難得的，就是他對造物主所造之物的尊重。他需要的木料，必須取自樹齡達300年以上的虎紋楓樹，但他所需的用量卻不多，不過是50公分見方的一小塊。他不忍心為了取這麼一小塊木料而砍倒百年巨樹，可以看出他看重上帝創造的生命過於他自身的慾望。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信主多年的人也不一定有這樣的心態，多的是不惜犧牲其他人事物來滿足自身慾望的人。

另一個則是他很誠實。雖然他急於取得木料，但他與人商洽時不用詭詐的話術來促成交易，而是坦誠說明他的用途和能承擔的價格。他也不為了取悅賣方而拋棄製琴師的職業道德，隨意贈琴作為回扣，這些都是他展現的信實。能在這樣的情境中依然堅守信實原則的人有多少呢？

最後，我看見他的知足。當免費又珍貴的樹在他眼前時，他沒有取走整棵樹，而是只鋸下他製琴需要的分量。這樣的決定，實在顯出他節制與知足的美德。有人或許會以為這是天予不取，是暴殄天物，「整棵拿回去還可以賣錢啊！」「就算自己不用，也可賣了賙濟窮人啊！」這些說詞聽起來是否有點似曾相識呢？

用這樣的方法賙濟窮人是否正確，我不妄加評論。但如果說這話的人心存貪婪，恐怕耶穌要對他說：「何必為難加斯帕呢？」這部電影，誠然值得我們進一步品味和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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