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胡莘芝 2010.10.03

周日早晨去教會，牧師的講題是「天堂與地獄」， 我原以為他要講的是聖經上與末日有關的預言， 卻不料居然是分享他自己新婚時，洞房花燭夜的故事。

他說新婚當天連著舉行典禮、喜宴，還被鬧洞房， 當大夥散去後，夫妻倆都累了， 新娘子體貼地要他先去洗澡，她自己則繼續忙著收拾。 當他洗完澡，躺在溫暖柔軟的床上時、渾身舒暢， 真是覺得自己幸福極了，竟在不知不覺中入了夢鄉……

半夜冷醒，才發現自己身上什麼都沒蓋， 轉過身去，見妻子背向著他睡，一條大棉被裹得緊緊。 他想將棉被抽一半出來，又怕驚動妻子， 只好找了幾件外套蓋在身上，勉強禦寒。

隔日醒來，渾身都因緊縮而痠疼不已， 見太太仍背向著他，但他知道她其實是醒著的。 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局面，是當作一切沒發生？ 還是說清楚、講明白，為自己辯護一番？ 沉思半晌，他決定為自己犯的錯向妻子道歉， 雖然她霸佔棉被，可能害他感冒，但他決定隻字不提。

輕喚妻子的名字後，他結結巴巴地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對於昨晚我先睡著，丟下妳一個人的事， 我感到萬分抱歉，請妳原諒我，雖然我不是有意的。 請體諒我剛當丈夫，實在有太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給我機會慢慢學習如何來疼愛妳、照顧妳、給妳幸福， 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不會讓妳失望的。」

當他極為困難地說完每一個字後，空氣彷彿凝結住了， 然後就見妻子緩緩地轉過身來，抽出棉被蓋在他身上， 原來在他們之間高聳的一道冰河，就在瞬間瓦解消溶。 他說其實當下他也曾考慮據理力爭，看到底誰對誰錯？ 累極了先睡著，也沒什麼大不了，何忍將老公凍一夜？ 但他問自己：「我希望我的婚姻是像天堂還是地獄？」 得理不饒人、大吵一架雖過癮，卻會將婚姻帶入地獄， 放下身段、認錯陪罪雖然艱難，卻能將婚姻引向天堂。

牧師說這已是二十二年前的往事了， 在這二十二年的婚姻生活中，類似事件不知發生多少次， 但每一次他都會問自己，要選擇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若想上天堂，就必須揹起十字架，犧牲小我來成全大我， 還好他每次都選擇正確， 以致於能擁有一個人人稱羨的美滿婚姻和幸福家庭。

我聽後深有同感，同樣在婚姻生活中二十多年， 不論親身經驗或是眼見、聽說，婚姻確實常呈現兩極化， 不是幸福的像天堂，便是悲慘有如地獄。 也令我想起曾讀過的一則寓言故事：

有個人在睡夢中被天使牽著去地獄，那兒充滿佳餚盛筵， 但每個人都長著好長的手臂，無法將食物挾進自己嘴裡， 他們焦慮、憤怒，卻無濟於事，每個人都餓的骨瘦如柴。 天使又帶他參觀天堂，那兒同樣有美食與長手臂的人們， 但他們一個個長的白胖豐滿，又開心地在嬉笑歡樂， 原來他們都將自己筷子上的食物送進了別人的嘴裡， 彼此互餵的結果，不但大家吃飽，且深深覺得被愛。

原來，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不在於擁有多少金錢， 也與外在條件無關，僅僅在於一個「捨己」而已， 在於你肯不肯將你筷子上的食物送進別人的口中？ 一定會有人問，如果我餵給別人，卻沒人餵我怎麼辦？ 我只能說「愛」本身就是一個冒險，但我仍要鼓勵你， 不妨多餵幾口，有的人餓太久了，沒力氣舉筷子來餵人， 需要不斷的餵，餵到他恢復力氣，才能以食物回報。 另一個原因，是你餵錯了食物，你挾的並非他愛吃的， 這就需要另花心思去了解他愛吃的食物是什麼了。

不僅婚姻，在其他重要人際關係中，也能是天堂或地獄， 進地獄的鑰匙上寫著「斤斤計較」或是「我說了算」， 進天堂的鑰匙上並非寫著「委屈求全」(很多人以為是)， 上面寫著的應該是「心甘情願」或是「尊重體諒」才對。 這兩把鑰匙一直都放置在每個人心中， 關鍵在於衝突可能一觸即發的當下，你拿起的是哪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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