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虛吾 2024.03.24
《基督離開法庭》(Le Christ Quittant le Prétoire),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1867-1872年。(圖片來源/WIKIMEDIA)
法國插畫家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1832-1883年)是插畫領域的翹楚,他的版畫僅使用黑白線條疏密、區塊配置,即生動地呈現事件的氛圍。更可貴的是,多雷的想像力不拘一格,往往加上個人的創見,令作品更具深省空間。相對於多雷賴以成名的插畫,完成於1867至1872年的《基督離開法庭》(Le Christ Quittant le Prétoire),不僅是多雷生平少有的油畫作品,所蘊含的意義也極具討論價值。
雍容王者巡行
這幅油畫現收藏於法國斯特拉斯堡現代美術館(Musée d'Art Moderne et Contemporain),尺寸長達9公尺、寬達6公尺,明顯與多雷一生無可計數的插畫、版畫等作品大相逕庭。
《基督離開法庭》氣勢磅礡,除了萬頭鑽動、好奇爭相目睹猶太之王的群眾,以及竭力維持秩序的羅馬兵丁,福音書記載的彼拉多、希律王,以及詭計得逞的猶太祭司、文士、法利賽人,還有關心耶穌而絕望哀慟的婦人、因賣主而轉身離開的猶大、被勉強背十字架的古利奈人,均出現於作品中,有如演員全員到齊,同台演出。
這齣戲劇的背景是宏偉的建築,高聳於作品兩側,整體構圖讓人聯想起拉斐爾(Raffaello Sanzio,1483-1520年)的經典《雅典學院》(Scuola di Atene),以及保羅.委羅內塞(Paolo Veronese,1528-1588年)的作品《迦拿婚宴》(Nozze di Cana)。
不同於許多以基督受難為主題的作品,多雷筆下的基督耶穌,面對即將要承擔的苦刑、橫擺於眼前的十架刑具,展現出來的是一派雍容,四周的喧鬧只是襯托人子的鎮靜淡定。祂一襲無瑕白袍散發著柔和光芒,頭上的荊棘冠冕雖使這位猶太人的王額頭血跡斑斑,卻沒有造成祂絲毫的狼狽。前頭的路一片淨空,祂有如王者巡行,無人敢對猶大之獅的威嚴放肆。上帝的羔羊是整幅作品中唯一望向觀賞者的人物,其目光吸引人們瞻仰祂的榮面。
祂是猶太人的王
我們應對一個說法不陌生,即猶太人引頸企盼的是一位君臨聖城、復興王權、煥發榮光的彌賽亞。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先知應許的人,不僅出身貧寒,也不思如何揭竿起義,拔刀撼動外來的羅馬政權,遠不如馬加比家族(Maccabees)力抗希利尼那般積極進取,甚且還近乎僭越、褻瀆地以上帝的兒子自居?以致最終,他們將彌賽亞釘上十字架。
猶太人這種對應許的受膏者認知的偏誤,其實也是我們今日當警醒的,因為基督可能與我們憑己意想像、以為的不同。若不是本著聖經認識基督,那麼我們心中的耶穌將充斥著人意的想像而不真實,我們所謂的耶穌精神,可能與聖經啟示的大相逕庭。
我們可以從聖經對福音的解釋,進一步地指出猶太人的盲點。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罪惡的權勢比羅馬政權的轄管更為可怕,死亡的力量比帝國的壓迫更為兇惡,道成肉身的人子,祂的福音乃是要將祂的百姓從罪惡裡救拔出來(馬太福音一章21節)。
若按聖經所描述,我們確實會忍不住質疑多雷的畫筆是否過於美化了受難時的情境?因為照著福音書的描寫,人子不僅遭遇羅馬兵丁的鞭打、戲弄和汙辱(馬太福音二十七章26-31節),更在十字架上受盡譏刺(39-44節)。上帝的愛子嘶喊著:「以利!以利!拉馬撒巴各大尼?」讓跟隨者驚懼、旁觀者嘆息,更使敵人藉機嘲諷上帝對祂的離棄(46、49節)。相較之下,梅爾.吉勃遜(Mel Colm-Cille Gerard Gibson)執導的電影《受難記:最後的激情》(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雖然因過於暴力血腥而惹爭議,卻似乎較《基督離開法庭》這幅畫作更貼近聖經中耶穌受刑罰、鞭傷、擊打、被棄絕等難堪無比的記載。
因受的苦難學了順從
然而,畫作是人的作品,增添了藝術家個人的創意發想,不會也不需要如聖經般無誤、無謬,故此,與其評判是否精準貼近事實,不如體會其中意象。如此看來,多雷畫作中的基督,倒可以使我們尋思耶穌表明的話:「人子得榮耀的時候到了。」(約翰福音十二章23節)這句話讓當時的人為之費解,因為和映入當時人們眼簾的事實大相逕庭,而藝術家藉著畫筆描繪出人子受苦的另一面,乃是得榮耀。
這榮耀的一面讓人感到狐疑,是可以理解的,相比於啟示錄使人俯伏而無法直視的萬王之王、萬主之主,那個懸掛在木頭上的死囚有何榮耀可言呢?被賣被棄的難堪、赤身露體的羞辱、嚐盡折磨的苦楚、註定死亡的絕望,有何榮耀可言呢?在人的觀點、在世界的價值中,沒有榮耀可言;髑髏地是一個善心人會悲憫可憐、好事者會奚落譏笑的終局,也是沒有榮耀可言。
事實是,我們當放下人意對榮耀的理解,尋求聖經中對榮耀的解釋。聖經中的榮耀,從來都不是人們相互吹捧、抬舉的虛假榮耀(約翰福音五章44節),而是創造天地之造物主本來就有,也是萬物當歸於祂的(羅馬書十一章36節),一如天使在曠野的讚美(路加福音二章14節),又如詩人對列邦萬民的呼籲:「在列邦中述說他的榮耀!在萬民中述說他的奇事!」(詩篇九十六篇3節)
人子邁向十字架這一幕之所以榮耀,是因為這是歷史上無比重大的事件,是更勝於起初創造天地的再創造。那六日所造的天地,自創世記三章以後已被罪全面性汙染,「死就臨到眾人,因為眾人都犯了罪。」(羅馬書五章12節)而死作為罪的工價,也令罪人無可逃避(羅馬書六章23節)。更可怕的是,天與地隔絕、神與人為仇,「你們的罪孽使你們與神隔絕;你們的罪惡使他掩面不聽你們。」(以賽亞書五十九章2節)「你們從前與神隔絕,因著惡行,心裡與他為敵。」(歌羅西書一章21節),萬物也因此在虛空之下嘆息、勞苦(羅馬書八章20-22節)。
但神愛世人,沒有讓這樣的悲劇持續到永遠,叫罪人難以想像的是,他們得了全然不配的恩賜:上帝的兒子。他們在耶穌基督榮耀的福音中,有了徹底的更新,本屬於血氣的有罪之人,在基督裡由聖靈重生為新創造的人(哥林多後書五章17節)。天父定意將上帝的羔羊壓傷、使祂受痛苦,以祂為贖罪祭,使我們的罪與刑歸到祂身上(以賽亞書五十三章10節)。而時常悖逆的我們,因人子接受了這苦杯而認識順服:「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馬太福音二十六章39節)
使徒闡明了始祖亞當與末後亞當耶穌基督的鮮明對比。始祖亞當的過犯使眾人都伏在罪的權勢之下,末後的亞當卻不求自己的益處,因受的苦難學了順從(希伯來書五章8節),於是我們在耶穌基督身上看到一個完全順服的人,使天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榮耀父的名。
同受苦、同得榮耀
再者,人子邁向十字架這一幕之所以榮耀,乃是當必朽壞的變成不朽壞的、必死的變成不死的,昭示一個創世以來根本性的改變:「這必朽壞的既變成不朽壞的,這必死的既變成不死的,那時經上所記『死被得勝吞滅』的話就應驗了。」(哥林多前書十五章54節)
當法利賽人等為了計謀得逞而稱快,當祭司因眼中釘將被拔除而滿足,當門徒因夫子被擒而喪膽,當跟從者因牧人被擊打而絕望……在這些紛亂中,耶穌基督清楚這十架之路並不是彼拉多的權力或人的謀算所致,乃是父的意旨,更是自己捨棄權柄,同樣也有權柄取回,「沒有人奪我的命去,是我自己捨的。我有權柄捨了,也有權柄取回來。這是我從我父所受的命令。」(約翰福音十章18節)於是在那十字架上,義的耶穌,代替了不義的你我(彼得前書三章18節),蒙揀選者因此得以與基督同死、同葬、同活,同受苦、同得榮耀(羅馬書八章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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