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衝突不適感存在的必要性
從1997年開始加入信望愛網路文字福音事工團隊至今，我經常都會詢問自己：「我這個專欄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除了批判社會問題、傳遞福音訊息和抒發一己之見外，幾年下來我還發現這個專欄還有一項當初沒料想到的功能：「激發人心」。
偶爾會有讀者寫信跟我說：「在生活或職場上遇到挫折，或是價值衝突與矛盾時，看到我的文章經常可以得到生命力的激發」。其實眼尖的讀者或網友們不難發現，在我的專欄裡面很少談到「如何做」的職業技巧，比較多的是「為何如此」的信仰反省與價值批判。或許從主流效率和實用主義標準來看，這些文章都是一些無病呻吟、想太多、擾亂社會和諧的空談，無法幫人們解決現實生活中的各種問題。但很弔詭的是，也只有這些看似空談的價值反省與主張，才能讓處於過度強調效率、競爭、權謀跟的現代人看到一絲走下去的盼望和力量。
不單我的專欄如此，一些能夠撼動人心、激發觀眾生命力的電視電影不都有與強調圖利、奪權、爭名、高效率的主流價值相反的特徵嗎？我認為，唯有我們能深刻地反省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或生活方式對自己與身旁他人可能帶來的正負面影響，才不至於陷入盲從的困境中，也才能在反省中給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目標和盼望。但在此同時，我們也必然陷入與主流價值相背逆的痛苦，因為現實生活中多數的人際關係是建立在實用和效率之上，而我們理想的生活方式與現實相左。
由於這種存在於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矛盾會讓人極為不適，為降低這種不舒服的感受，於是有人會主張拋棄信仰或價值理想；他們甚至認為，在這樣急功近利的社會裡，只有依循主流社會的生存模式才有發展的空間，忤逆「時代潮流」的結果只會讓自己過得痛苦。或許對他們來說，他們只是採用效益性的手段來獲取結果，骨子裡還是尊重人性的價值；等到錢賺夠了、有權有勢了，再回來實踐理想也不遲。甚至有些基督徒還會引聖經的話說：凡事包容、忍耐不是上帝教導我們的嗎？
沒錯，「包容」與「忍耐」確實是基督教信仰的重要價值，但我們也別忘了「忍耐」與「包容」之所以存在，必然是有「不如意」的事情發生；只是基於對上帝的信心與盼望，我們相信上帝允許無法改變的事情發生必然有祂美善的旨意在裡頭。「凡事忍耐與包容」並不是要我們「拋棄信仰」，相反地，上帝要我們學習忍耐與包容的功課，是要我們「持守信仰」直到見祂的面。
此外，雖然在不同時代裡持守信仰的「方式」可能有所差異，我們不能愚昧地當砲灰或冥頑不通，但在因地制宜的過程中，卻也不能沒有一顆敏銳與反省的心，隨時檢視自己當下的生活方式是否已經偏離理想，甚至嚴重背道而馳了。如果我們在追求理想的過程中，沒有一點一滴地累積與理想目標相契合的經驗，而只是一心想要快速抵達終點，那麼等到我們抵達終點的那一天，也可能是發現我們一輩子一無所獲的時刻。這樣的人生就真的是只有「結果」沒有「過程」的漫長等待。
反之，我覺得倘若我們心中長存信仰或價值理想的盼望，才可能為了更遠的生命目標去「包容」與「忍耐」當下的困阨，並在可能的範圍內善盡本分為改善當下處境而努力。信仰價值與主流社會生活間的矛盾性與不適感存在有其重要性，因為這種不適感代表一種道德良知和生命的盼望。也因為這樣，對我而言人生不應該是累積小資歷兌換大成就的漫長等待，而是在每一段生命際遇中不斷體驗與上帝同在的盼望、平安和成長喜悅。
◎ about 徐敏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