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已經「物」化,
「人」成了歷史名詞。
目的理性不在了,
心靈的自由不在了,
真實而深沈的喜樂也不在了。
存在的只是「機器」。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上班
如果說現代社會有什麼特徵,其中之一就是「上班族」的出現、普遍化和急速膨脹。在傳統社會中,以繼承父業和家庭式的手工藝為主要的經濟形態,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所謂的上班族。現代意義的上班族是隨工業革命而勃興的。
現代意義的上班族與傳統的工作者是截然不同的。傳統的工作者,不管是勞心抑或勞力,他們的工作環境是家庭與大自然。規範他們工作、紀律與行為的是一種家族式的倫理。現代意義的上班族,卻是投身在一個科技所塑造的物理環境,和一個科層體制(bureaucracy)中。規範其工作、紀律與行為的,不再是家族式的倫理,而是冷冰冰的法規與制度了。
傳統的工作者所生產的成品,反映出工作者的精神、靈性與生命理念。對他們來說,工作並不是與自我疏離或異化的。現代意義的上班族,卻往往沒有這個福份。他們的工作產品主要是以市場和利潤為依歸。理想的工作者反而是無「我」的奉獻,以及為公司的最大利益而犧牲。
人是萬物之靈?天地之秀氣?還是上帝榮耀的兒女?悲哀的是,在實際生活上,現代人最大的意義卻是作一個上班族。幾乎沒有一件事情,比上班工作更佔有一個人的時間、精神、體力與才幹。所以,如果我們要問,一個日益邁向現代化的台灣社會需要什麼神學呢?答案之一,是這個神學必需對普遍而膨脹的上班族產生意義,帶給他們安慰,指導他們生活。
上班族的勃興與現代神學
當代的教會與神學卻忽略了這一個極為明顯而鉅大的事實。尤其是基要主義與許多自命正統的保守教會。它們在上班族尚未勃興的農業與家庭手工業時代的神學中,尋找與架構現代教會與神學的典範。結果是她的信息與活動只能吸引那些不上班的兒童、學生、家庭主婦與老年人了。而今天許多教會的組成份子不正是這些人嗎?所謂的「流失率」與「傷亡率」又不正主要是上班族嗎?
我們必需承認,當前台灣教會的信息與神學,對大部份上班族而言,幾乎沒有多大的意義與價值感。在教會與神學的格局中,他們幾乎找不到空間來為自己的角色、觀念與行為定位。在這一層意義上,愈忙碌或是愈捲入社會的上班族,就愈像是一個在教會世界與神學體系中的「漂泊的靈魂」。他的許多無力感、疏離感或是所謂的靈性低潮,其實只是漂泊的感傷。當他累了、厭倦了,他很自然地會離開這一個「陌生的世界」,為他的自我尋找另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家」。然而,既存神學對於他的評斷,卻往往是「他貪愛世界,遠離神了。」
在前面的〈入世聖召──文化使命的詮說〉這一篇中,我們已經多少回答了這樣一個迫切的課題。然而,上班族不只是「早八晚五」的生命世界需要有屬靈的意義,他們的心靈處境也需要安慰與釋放。好讓他們在科技世界、普遍工業化與瀰漫著科層體制的「物化」(reification)社會中,重拾上帝所賜給人類的神聖尊嚴與「人」性。
人性的淪落與「物」化
對於許許多多的上班族而言,這實在是一個迫切的問題。因為在工業社會中,他們由上帝所稟賦的「人」性,已經受到了傷害與扭曲。我們可以說,今天的上班族正陷入了一場人性與物性的爭鬥中。
在造物主的心意中,人生而理性、自由與喜樂。理性使他形成思想、判斷與價值。自由使他自拔於世界與外物,享有獨立與人格。喜樂則是人最大的本能需要。上帝在創造人的那一刻,心中最大的情懷與驅力就是喜樂。事實上,喜樂就如同自由與生命一樣,也是天賦人權的基本內容。理性、自由與喜樂,因而是上帝所賜給人類的神聖尊嚴所在,也是人「性」的最大意義。但在「物」化的科技社會中,真正的理性、自由與喜樂都不在了。存在的只是各種不同形式的「機器」。
下期待續
本文作者葉仁昌教授任職台北大學公共行政暨政策學系,是衛蘭團契 晚堂「生命的需要」專題講員 本文原載於《邁向台灣的神學建構》及作者個人網頁,經作者授權本中心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