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謊言詐騙之婢奴

【作者:柯志明會思想的蘆葦 2022.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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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經驗、知識、智慧、能力皆甚有限,良心又脆弱塌陷,所以只有極少數人能夠真正認識事情的真相,給予客觀的陳述、評論並恰當回應。多數人不但無能知道真相,還經常被動無知甚或主動惡意地傳播謊話謠言以扭曲掩蓋真相,並阻止人探查議論。

這就是為什麼騙子可以一再得逞而人間一再被糟蹋蹂躪的原因。

政治握權者是人間騙子的最大代表與象徵,公然體現著最為敗壞陰暗的人性。權力愈大者愈如此。有史以來,掌權者幾乎都是不同程度的騙子,獨裁專制者更是此中之最,他們不但擅於說謊,而且精於惡意挑播偏激無據的民族、國家、社會、文化、意識形態等等魅惑人心的情緒,叫人深陷偏激無恥的抹黑、毀謗、謊言、詐騙之中,甚至連聰明絕頂的教授、學者、知識分子、社會名流都甘心樂意地被騙,全心為騙子背書,樂意為騙子效勞,並以打壓那些少數堅持真相者為榮。

古往今來,哪個邪惡殘暴的獨夫身邊無不圍繞著一大群智士能人、專家、博士、教授、學者?哪個敗壞政權缺少過甘為之奴才走狗的科學家、哲學家、神學家、文學家、史學家、法學家、政治學家、藝術家以及各式各樣的學者專家呢?看,那位自認為最善於聆聽Dasein之「良知呼聲」的黑森林哲學大師甘心跪拜於納粹腳下豈非最為顯著之明證?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民主政權當然也不例外。

今日發達的網路科技不但無助於人認識事實真相,反而因商業集團勾結政權的獨裁壟斷而更能藉由精密的電腦技術掩蓋、扭曲、偽造真相,而致使人們更加集體囚禁於謊言詐騙之中。每個人都充滿感正義,都自以為正義的化身,都熱血沸騰,都預備隨時不計一切代價消滅仇敵異議者,但卻對真正的事實真相若非一無所知,就是所知極微或扭曲偏頗,並任由龐大的謊言謬論操弄,不斷盲目地渲洩自以為是的正義。

人間歷史一再以悲慘的人類浩劫災難證明這個令人無奈悲慟的「謊言之惡」。無論以多少鮮血、淚水、哀號、哭泣、死屍、殘疾都喚不醒人的良知,也改變不了人悲慘的命運。那些少數誠實謙卑又有良知、智慧、判斷力的人只能在巨大的謊言洪流中哀慟悲苦,抑鬱以終,或者訓練自己成為不動心(apatheia)的斯多葛主義者。多數人的懊悔覺醒則總是在苦難哀號之後,但為時已晚,於事無補。

其實,拆穿謊言不需要什麼高級、專業或神秘能力,尤其有關政治社會以及日常生活的謊言。只要根據正常邏輯、完整的事實資訊,以及一顆誠實公正、熱愛真理並忍耐冷靜的心,人們最終必定可以一起讓事實真相水落石出。即便不能完全,也不致於遭扭曲誤解。

此中關鍵不是邏輯與事實,而是人心。邏輯與事實貫常如此,不會改變。但人心敗壞黑暗,說謊成性,貪愛名利,偏好人多勢眾的主流風潮,自動逢迎巴結位高權重者,無能親近與堅持真理,經常指鹿為馬,顛倒是非黑白。

因此,多數人是否誠實公正、熱愛真理、謙卑受教並有顆忍耐的心,才是人間事實真相能否昭然天下的關鍵中之關鍵。但這正是最令志士仁人無奈、悲傷、哀慟之艱難所在,除了發不平之鳴,幾難有作為,做了也無用,而且總是無用,否則歷史不會一而再再而三於悲慘之中循環往覆。

誰能救我們脫離謊言的網羅與毒害?誰能在苦難災厄未來之先喚醒人誠實面對事實真相的心?然而,無論能或不能,人都當誓言不為謊言詐騙之婢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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