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牧师,是厨师出身。20年过去了,在我的事奉中还有热情,还有「火」。我告诉自己,如果哪一天,我里面没有这份激动了,我就不再当牧师,去做些家常菜来服事大家。
1995年夏,我要去读神学了。临别时分,陈敏钦牧师给了我一份《大使命》杂志。其中有一篇文章,是王永信牧师写的。他讲到从1960-1990年代,在 北美各种特会上,蒙召奉献的人不下一万。但30年过去了,留在工厂上的,还不到一千人。有的人是特会后回到家就失去热情的,有的人是在读完神学后心志消磨了的,有的人是一上战场就阵亡的……他的结论是,奉献传道的路不容易走,要过五关斩六将。
这是真的!牧者的服事(特别是驻堂牧者),真的是消耗性的服事。美国有统计资料表明,牧师平均5年会离开牧职,不再继续牧师的生涯。而事工的压力,还有疲惫感,使70%的牧师时常想离职。
美国生命路基督教资源机构(Life Way Christian Resources)的调查结果显示:现有55%的牧者感到很沮丧。同样,也有55%的牧者,有时有很强烈的孤独感。杜克神学院神职人员健康机构(Clergy Health Initiative)的调查发现,神职人员群体的抑郁症发生率为8.7%,个别达到11.1%,远远超出国家标准的5.5%。
20年过去了,我还没有「阵亡」,想想大概有几个原因:
哭在上帝的面前
当年上帝呼召我起来献身传道时,说:「能不能在我,肯不肯在你。」从厨师到牧师,许多的沟坎,是上帝带我一路跨过去的,好像作梦一样。今天回头看看,传道的路竟有这么多的艰辛。如果我再次面临呼召,说实话,我是会逃避的。
7年前,我蒙召到德州奥斯丁拓荒植堂。我对主说:「这是你要我去的。我万一走不下去,哭也要哭到你的面前。」果然,这些年的事奉,我承受了不小的压力,甚至要面对攻击和伤害。
记得那一天,我真的在上帝面前哭了好久好久。上帝只是拥抱我,要我继续跟随前行。
同道同行的朋友
我算是「百夫长」——先后开拓两个教会,教会里的成年人都不足百。资源的缺乏不算什么,要是没有知心的朋友,没有诉说的物件,一个人内里的孤独、沮丧才是真正要命的。
当年在洛杉矶,我们十来个百人以下教会的牧者,因为孤独和沮丧,彼此拥抱,亲切地道一声:「兄弟!」我们建立「福联」(福音遍传,联合布道),小教会、小牧者竟然联结出了一片天地。孤独的,不再那么孤独;沮丧的,也不再那么沮丧!
后来,我又参与了「使团」(北美教会大陆事工使团,现称为华人牧者团契)的事奉。一群背景相同,且都在第一线牧会的弟兄,发展出深厚的友谊。牧师一般少有朋友,但十几年之后,我们仍相见如故、无话不谈、互为知己。说实在的,这些年如果没有这些同道同行的朋友,我可能走不到今天。
一些出外的服事
圣经里,先知在自己的家乡常不受欢迎。想到耶稣都是这样,我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一个牧师,当他任期的蜜月已过、服事的魅力渐渐消退,而会众对教会的前景预期不满、提出批评时,需要有外出服事的机会。到外面去走走看看,除了能够有一点距离上的安静、多一点看到上帝的国度和上帝的手笔之外,也可以借着外教会弟兄姐妹的欣赏和接纳来激励自己。
每次外出事奉,对我来说都是休整,都是激励。每一次,我都会为自己在主面前的服事鼓鼓掌,对自己说:「主要用你!」
教会之外的时间
我从小随父亲到郊外垂钓,养成了喜欢踏青的嗜好。
我们夫妻在户外走路,眼睛常常是看着地面的。石头、木头,都能成为我们居家的装饰,野菜则成为餐桌上的佳肴。
我不少的讲道、写作的灵感,来自静谧的湖边。我知道自己的心灵需要一些放松,生活需要有一些的变化和弹性。当我休闲的时候,我心存感恩,没有罪疚感。就像保罗说的,或生、或死都是主的人了。我巴不得我的生命、生活、事奉,都进入一种艺术状态,哪怕是讲一篇道,谈一次心,做一个菜,都能让自己得见上帝的荣 美。
有一位元《世界日报》的记者,因而把我戏称为「田园牧师」,在报导里描述我「生活化传福音」。
平衡的家庭生活
我信主后就对主说:「爱人如己」,让我先从爱妻子开始做起。
我来美国第二年,就蒙召奉献传道。妻子说,要苦,一家人苦在一起。她放下职业、身份、收入,成为了我的陪读。后来她进入神学院,与我同窗。她说她胆小,也没有什么恩赐。我说,你只要陪伴我就够了。
这20年,外面的风浪再大,我们的家都是一个平静的港湾。她自豪地对我说:你是开飞机的,我是造降落伞的;你是开车踏油门的,我是踩刹车的。
想想这些年,一路走来还真是这样!我是讲道的,她是弹琴的;我是炒菜的,她是洗碗的;我是折腾的,她是收拾的……
盼望有一天,弟兄姐妹都能明白,师母笑了,他们的牧师也就平安了。
注:作者为奥斯丁磐石教会牧师。
图片提供/123R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