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缘经验的深层意涵
台湾多年来申请加入联合国的挫折,已经逐渐内化出一种国际关系思考的边缘意识。
这个边缘意识,一方面有着被不公平对待的愤慨,另方面则有着自立自强的危机感受。愤慨的情绪与危机的焦虑,对于关顾弱势的文化养成有极为深远的意义。
特别在这全球化流动的时代氛围中,台湾不断地有新移民女性来此落地生根,如何穿越「外籍」标签的原罪符号,进入他们的心灵世界,并且从中看见我们的责任,将会是我们从圣经启示与社会实况中,学习信仰实践的美好契机。
一、穿越「外籍」分类模式的盲点
「籍」作为现代国家对人民控制与管理的分类基础,象徵着政府国家统治技术的能力,也传达出划分「里外」的基本态度。
■ 分类=标签化?
然而,这个原本属于现代国家的公民确认机制,却在高度流动的全球文化中备受挑战。因为,每一个分类的行动,同时也都是一种「标签的行动」。
所谓的标签化行为,谈论的就是一种关系当中的「简化」行动,标签者使用自己有限的观察与记忆,将被认识的对方静止地划上某个观念的等号,比如说「落后」、「贫穷」、「粗工」…。在这样一种过度简化的联想活动中,我们对人的思考变得粗糙而苍白。
如果没有联合国「国籍」的我们,是国际政治利益中的受害者,何竟让受害的我们转而成为排斥「外籍」的加害者?更何况,在婚姻基础的公民身分中,他们尽管「外籍」,却都有与我们一样的「国籍」。
换言之,「外籍」观念的本身,隐隐透露着一种莫名的阶级意识,使得被观看者处于一种次等的位阶。
二、「外籍婚姻」是亲密关系中受伤的原型
早在圣经创世记的故事中,就细腻地沿着「外籍」这个主题,铺陈出重要的神学意涵。
对于迦南地的原住民族来说,奉上帝旨意离开家乡的亚伯拉罕就是一个「外籍人士」;此外,就亚伯拉罕之妻撒拉所安排的代理孕母而言,夏甲则也是一个「外籍人士」;前者是一种移民经验,后者却是一趟婚姻关系。
两个不同的性别、不同的民族,却同样都分享着一个共同的边缘身分。而正是在这个最边缘的巧妙会遇中,揭露出边缘者间迫害的受伤原型。
■ 结果重于过程?
在传宗接代的神圣启示面前,作为上帝启示实践者的亚伯拉罕与撒拉,没有展现出亲密关系作为婚姻基石的见证,却在专注启示「结果」―生孩子―的迷思中,失落了启示「过程」―亲密关系―的真实意涵,以至于让传宗接代的神圣启示,成为「利用边缘人」的触发点。
在这个「结果重于过程」的信仰行动中,夏甲悲剧性地进入这个扭曲的婚姻世界中,不仅浅薄化了跨国婚姻中可能深入开展的心灵会遇,甚至严重地扁平化对「一个人」的基本尊重。
这并不是说,外籍婚姻、跨国婚姻的本身「必然」带来受伤的结果,但如果跨国婚姻的开始,是建立在「传宗接代」的基础之上,则有极大的可能会暴露在对人扭曲的危机当中。
三、重新聆听「他者」对我们的呼唤
究竟应当如何善待婚姻关系中的「外籍配偶」?究竟在传宗接代之外,还能够从哪一个角度辨识出身旁的外籍配偶?在令人难堪的夏甲受创经验后,庆幸还有另一段令人动容的跨国婚姻作为恩典的注记,那就是「路得」的婚姻故事。
在路得丧夫与再婚的爱情故事中,我们见证了以色列社群对于「他者」的接纳与祝福。基本上,当外族人路得带着「丧夫」的印记,进入封闭性极高的以色列社群中,已经宣告出这个身分是一个十足的「外人」,一个没有理由被纪念的「他者」。这个外人、也是他者的路得站在一个最边缘的角落,一个没有遮盖、也没有保护的幽暗伤痛之中。
■ 概化生歧视
芝加哥社会学派着名的符号互动论学者米德(G. Mead),对于社会中集体与个体关系的相互性,做出许多精辟的阐述。
他指出,在一个社会中不断地存在着一种「概化他人」的心理活动。这是指,社会中的人们在理解他人的时候,总是需要借助一个观念化的过程,将「他人」放在我们心中所预设出来的社会情境里,并且据此对他们做出适当的回应。
如果社会中的相互关系真的如米德所阐述这般,那么当我们看见社会里有着许多层出不穷的受歧视「他者」,便不得不返身检视我们心中对这些「新移民」所进行的「概念化过程」,是否存在着许多扭曲的歧视情境―认为他们「必然」是不聪明的,认为他们「必然」是缺乏教养的。
感谢上帝,在波阿斯的眼中,路得并没有被概化为一个愚拙的异乡人,或是扭曲为不吉利的外籍人士,却是一个对婆婆有情,对人生坚毅的贤淑女性。
面对这样一位身世坎坷的异乡人,波阿斯展现了一个去除民族主义的宽阔胸襟,重新以责任与承担来面对这位外籍人士,对整个以色列社群所带来的挑战。路得的出现并不仅诉说着她艰困的婚姻岁月,更是作为上帝要求以色列群体实践照顾出外人命令的象徵。
■ 恩典的禾场
就在一个分享丰盛的恩典禾场中,路得生命的坚忍与波阿斯胸怀的气度,相互激荡出一个美丽的善性循环。不仅牵动当事人生命深处的雀跃之情,更为历世历代的跨国婚姻,勾勒出有别于亚伯拉罕与夏甲的伤痛图画。
夏甲在旷野中孤寂的身影,与路得在禾场上蒙恩的情景,并不仅仅是遥远的圣经故事,更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我们社区的生命故事。如何重新看待身边异族的新移民女性,及时且积极地伸出友善的双手,将是我们在今日从上帝领受的社会功课,而其中成功完成的关键,则是落在对「他者」角色的觉醒上。
我们必须知道,他们并不只是外籍,也不应只是他者,更是我们最小的弟兄―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