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起来,年轻时期的爸爸是个不及格的丈夫,嗜酒好赌,脾气又差,常让妈妈等门到半夜,妈妈心中怀有很多怨,但是对孩子而言他是个两百分的爸爸,对孩子的疼惜无话可说!! 老年后浪子回头,现在已经是个九十分的丈夫,仍然还是两百分的爸爸。
我跟妹妹都是残障儿,妹妹残障程度更严重 ―― 重度脑性麻痹,一辈子没下过床。
先讲我吧!! 爸爸疼我不只生活起居,他最在乎的是教育,他要我出人头地,在社会上有地位、有尊严,可以自食其力。所以小时候爸爸对我的栽培不遗余力,即使只是个收入微薄的公教人员 (六零年代教师的薪水只有台币一两百元),但是花大钱让我买琴学琴、学日语、学古筝、双脚复健……眼睛却都眨都不眨,家中的书籍堆积如山,为的就是栽培才女!! 国中毕业后我考上高雄女中,在外租屋,爸爸每周都得骑着那辆几乎解体的老爷摩托车接送我回校回家,寒冷的冬天,摩拖车在寒风中噗噗颤动,爷儿俩也裹在大外套下直发抖,我到宿舍了,爸爸还得顶着寒风再次回屏东,只因爸爸说「家中贫穷没关系,孩子的教育不能穷!!」我大三,家庭经济才刚改善,爸爸立刻在高雄买了房子让我住,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就是省不得孩子吃苦,这是我两百分的爸爸!!
对妹妹,爸爸早已超过两百分,八年前爸爸出现肾衰竭,妹妹的健康情况也恶化,屋漏偏逢连夜雨,爸爸洗肾后,妹妹开始进出加护病房,好几次的急诊,妹妹数次从鬼门关前走过,以前还能开口讲些简单对话,现在气管装上气切管,不能动弹、无法说话,三年前从加护病房出来之后,妹妹怕极了强迫性的侵入性医疗,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她相当黏人,黏上的人就是爸爸!! 她大量渴求家人的爱,怕又被遗弃在加护病房,所以她用进食刁难的方式来表达!要她开口吃饭,一定要哄她、哄到她龙心大悦,这点我跟妈妈做不到,尤其是我,我没耐心喂她三个钟头,所以我跟妈妈都会发脾气,气极了就骂她,唯一有耐心跟她瞎耗的人就只有爸爸(即使爸爸洗完肾后身体虚弱非常) !!
当初送急诊时紧急插管,弄断了她好几颗牙齿,现在的她根本无力咀嚼,所以爸爸必须用食物调理机帮她把营养搅拌成泥,然后接手哄她,几乎每天都得表演新把戏!! 「爸爸最爱的宝贝」、「漂亮的姑娘」、「聪明的孩子」,这些肉麻话现在都失效了,爸爸现在还得表演戴床单帽子、喝醉酒、唱山歌、小丑摔跤……总之就是要她哈哈大笑,食物才塞的入口,爸爸想尽办法只希望妹妹多吃几口饭,他说「我绝对不再让你妹妹进加护病房,她受的苦太多了。」也的确,妹妹在医院吃尽苦头,送急诊好几次了,住在加护病房的时间加起来超过半年以上,猛爆性肝炎、心肺衰竭、胃出血、肺炎、口腔溃烂、褥疮见骨……呼吸机让她数星期无法阖眼入睡,找不到血管让她无时无刻挨针,手上脚上到处都是针痕,护士说找不到下针的地方!
出院后,妹妹的气切管再也拆不下来了,我们天天得消毒气切口换干净纱布;妹妹心肺衰竭无法咳痰,我们天天得让她吸雾化蒸气、拍背、抽痰,这些苦差事爸都捡起来作了。洗完肾的中午,爸爸的纱布还在渗血,他,无怨无悔的拍背;爸爸坐骨神经严重,直不起腰,他,坚持挺背喂饭,爸爸的洗肾没有终了的一天,妹妹的照顾也没有喘息的一天,很多爸爸丢下妻儿劳跑了,很多爸爸带着孩子自杀了,很多爸爸情绪下杀了孩子,很多人埋怨自己的生活不幸福,但是我却觉得上帝太爱我们了,因为我们有个爸爸,一个『两百分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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