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

三一不可分割的教义解锁福音密码

图片提供／123RF


很少有教义像三位一体不可分割的运作（inseparable operations of the Trinity）那样令人困惑，也很少有教义像它那样接近福音核心。这个教义教导我们，三一真神的每一个位格都参与了自身之外的每一个行动，误解这个教义会导致对圣经的扭曲和对上帝拯救大能的嘲弄。

不可分割的运作这个教义为三位一体提供了足够的圣经支持。如果没有适当地关注这个教义，我们对救赎的理解就会退化成一个神话。

圣经中的不可分割运作

基督神性的主要和根本论据是他从事上帝的行动。耶稣做了那些只有神才能做的事情。耶稣所做的正是上帝用来表明他自己的那些行动。

上帝确认自己与以色列有关系。他是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神，他是把自己的百姓从埃及拯救出来的神，他是赐下律法给百姓的神，他是在旷野爲百姓提供食物的神，他也是最终将回到他的圣殿中的神。

保罗将基督含括入示玛（Shema）中（林前8:4；申6:4），「示玛」经文是犹太人日常祷告生活和以色列与上帝关系的核心。因此，他将一神论的焦点集中在耶稣基督身上。这位使徒明白，在基督里，神已经回到了以色列（林后3-4，5:18-19）。

以赛亚的预言——在归来的耶和华面前「万膝必跪拜」（赛45:23）（参见赛40-55）。这预言在基督「升为至高」中实现了（腓2:10-11）。基督和圣灵都被描述于预言耶和华归来。他是神圣的Shekinah，上帝回到百姓当中与他们同住（林前3:16，6:18-20；林后6:16；弗2:19-22；罗8:9-11）。

虽然共观福音的主要内容并未将基督与归来的耶和华联系起来（除了马太福音3:3与以赛亚书40:3相呼应），但它们倾向于将具体的圣约行动归于他，例如基督有权柄宽恕罪恶（太9:5-6；可2:1-12）和基督是安息日的主（太12）。基督被称为「主」（kyrios）的意义极其重大，尤其是在马可和路加福音中。新约圣经认为基督所做的工作就是上帝圣约的实现，包括被期待已久的上帝回归他的子民以色列当中。

此外，基督还被赋予独特的、神圣的创造作爲。这种属性在耶稣的神迹中可以看到线索，比如平息风暴（可4:35-41；太8:23-27；路8:22-25），当时的见证者开始把耶稣与平息风浪的神联系了起来（诗106:9）。

其意义不言而喻：基督不是圣父之外的一个代理人，后者是诺斯底主义的观点（即圣父本身不是创造者）。相反地，基督和圣父同为一、工作也共同参与。

约翰阐明了这些工作特定的顺序：它们从圣父而出，藉着圣子，在圣灵大能里。基督申明说他只能做他看到圣父所做的事。他的自述被记录在某段经文中（约5），在这段经文里，他的主动与圣父的主动一致，但圣父是主动的来源（5:19）。基督从圣父那里得到他所有的工作，而圣父也自己也在做工（约5:17，14:10）。

那么，福音的核心就包含在不可分割的运作这一教导中。如果基督与父并不同爲一，那么耶和华就没有真正回到以色列，世界就没有与神和好，而圣父在本质上仍然没有参与创造和最终的审判。我们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基督和圣灵没有与圣父密不可分地行事，那么福音会有什么变化，来进一步解读这一论述。

割裂的福音

如果基督是有别于圣父的代理人，是受委托的造物主，那么圣父本身就不是造物主。这是早期基督论和三位一体论争中的一个要点，该论争包括了亚他那修（Athanasius）反对亚流主义，迦帕多家教父（Cappadocians）反对尤诺密乌斯（Eunomius）之流等。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排除这种受托创造的想法。

有些人可能还在怀疑，爲什么三位一体不能合作，从而实现共同创造？圣经让这样的想法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因爲这违背了圣经中明确的一神创造论。据我们所知，早期教会任何一位举足轻重的神学家都未曾认真考虑过这个想法。

而且，这样的建议会引起更多问题。它意味着分工，三位一体的每个位格负责创造不同的部分（听起来像古代的神明）。或者它会导致多元决定（overdetermination），意思是每个受造的果效都可以通过单一位格的工作得到充分实现。

由于每个位格都是全能的，所以实在很难理解他们的合作意味着什么。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想像两个人推着一架钢琴上楼，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单独靠自己实现这工作。但是，两个全能者合作把钢琴推上楼梯是什么意思呢？既然他们都是全能的，根本就不需要对方，那他们的合作又会是怎样的呢？

这些三位一体的每一个解释——无论是受托或合作创造——都与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一神造物主观念相悖。一神造物主很清楚地界定了受造世界真实的样貌，也指出了其唯一的来源。

正确地论述创造对于福音来说至关重要。这不仅仅是因爲耶稣必须是神——因而也是创造者——才能拯救。也不存在被丢在一边的神，即所谓「隐藏的神」（Deus absconditus），好像圣父没有像圣子一样投入到创造大工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尽管圣子和受造物之间可能有一种关联，但圣父将永远威胁着受造界，成爲其最终的毁灭者。

如果圣父、圣子和圣灵不是不可分割的一位神，那么道成肉身又会怎样呢？很简单，我们会有一个神话般的画面，即耶和华的某一个部分与我们接触，而把另外两个部分留在天上。在那种情况下，腓力的要求就很合理了：「求主将父显给我们看，我们就知足了。」（约14:8-10）。事实上，耶稣的回答（「人看见了我，就是看见了父；你怎么说『将父显给我们看』呢？」）似乎否定了腓力的要求。这当然很重要，如果耶稣只是与圣父并列的另一个主体，那么我们就会想接触到整个团队。

如果有人回答说：「三位一体的每一个位格都彼此内住、互相渗透。」这也无济于事，因爲我们只能接触到圣子的工作。如果他们做不同的事情——特别是如果那个被排除的位格，也就是圣父，似乎可以做更伟大的事情——我们就更想知道圣父做了什么。如果耶稣只是一个代表——如果他的工作只属于他而不是整个三位一体——那么耶和华仍然没有回到他的子民身边。与腓力一样，我们会想，我们是否必须继续等待。

当然，我们说到的只有圣子道成肉身，而不是圣父或圣灵，需要更仔细的讨论。但基于普世教会的共识，我们可以这样说：整个三位一体在道成肉身中发挥作用。整个三位一体通过基督既是神、又是人的位格工作。然而，只有圣子的存在模式被传达给他们都参与创造和赋能的人类。

让我们用磁铁的原理来理解道成肉身。磁铁吸起一根针，那针只吸附在某一个磁极上。与此类似，虽然整个三位一体参与了道成肉身，但人性就像针一样只特别依附在圣子身上。它接收了圣子的运作方式（如同来自圣父的）。

如果没有三位一体工作的不可分割性，十字架就不会是好消息。它看起来真的像批评者最糟糕的漫画：父亲在一旁等待儿子承担惩罚，或者更糟糕的，在他给我们其他人赐下恩典之前，先将怒气发泄在一个温顺的儿子身上。这种对十字架的「亚三位一体」（sub-Trinitarian）解读所造成的损害极大，远超乎我们的估计。可是如果圣子和圣父是同一个主体，那么圣父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一件是圣子没有参与的。

这并不意味着圣父会死，因爲死不是一种行为，而是一种痛苦，一种受难。三一神不可分割的工作关注的是工作，而不是受难，受难只属于圣子，因爲只有他有会受苦的人性。但这意味着，如果有任何惩罚、任何责罚、任何逼迫，它们都是由所有位格决定的，因爲这些是行爲。

所以，这不是圣父作爲一个独立主体，惩罚作爲另一个独立主体的圣子。圣父与圣子之间没有暴力，圣父与圣子的关系也没有任何裂痕。「爲什么离开我」的呼喊并不表明有这样的分离。它不可能发生，因爲圣父和圣子之间的紧密关系对他们的位格或神性来说不是偶然发生的事件，而是本质。在一神论的前提之下，如果发生这样的分离，将不再有圣子、不再有圣父、不再有圣灵，那么就没有谁可以让基督从死里复活了。

因此，三位一体不可分割的运作带给我们的好消息是，基督并没有藉着「离开三位一体」而冒险进入死荫的幽谷。即使在死后，他仍然是圣父所生的、是圣子，是一切包括死亡的创造者和护理者。因为死亡不能战胜上帝，所以阴间不能关押他。罪恶、死亡和魔鬼只能被羞辱、践踏和掠夺——因爲这个耶稣不是别人，而是全能的造物主。

因爲这三者的工作不可分割，所以紧接着的升天乃至五旬节才无可替代。圣灵没有在一旁等着圣子做他的事情，圣子不是在升天后下台一鞠躬，而是在升天的路上与圣灵击掌。基督应许永远与我们同在（太28:20）是真实可信的，因爲他的升天并不意味着他的离开（弗4:10），就像他的使命就是他的到来（约1:10）。如果我们脑海中出现的是三个神在天梯爬上爬下那种神话里的形象，这是对我们信仰和盼望的嘲弄。

不，基督升天是爲了用他的存在充满一切。内住的圣灵并不是次于圣子的东西，就像我们在基督里不是次于圣父的东西一样（这是腓力的错误理解）。更确切地说，我们所拥有的灵正是基督的灵、圣子的灵，是将圣子的形像烙印在我们身上的那一位，因爲他首先充满了基督的人性。正因爲他是基督的灵，他给我们施洗成为基督的身体（林前12:13），并将基督作爲儿子的身份赋予我们（加4:6）。

如果不注意这不可分割的原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这些扭曲，导致对救赎历史另类的、亚三位一体式的解读。没有这一教义，福音就会应许过多、兑现不足。它似乎留下了一个唠叨的后遗症：爲什么我们只剩下了圣灵？爲什么圣父必须对圣子有如此严厉的爱？爲什么圣子似乎总是忍气吞声？

解锁福音

如果三位一体的工作不是不可分割，圣父就不会密切参与创造的行动，耶稣将只是遥不可及的上帝的前厅。我们通过撕裂的幔子瞥见的圣父，会好像以报应抓着我们不放。最后，圣灵成了基督的次好替代者。如果这三者的工作是可分割的，我们的救赎就不能分享三位一体的生命，也不能「与神的性情有分」（彼后1:4），更无法在神儿子的地位上与神相交。

相反地，如果这三者的工作不可分割，以其气息赋予我们生命并使我们成圣的圣灵，就是那位通过圣子的血使我们得到救赎和称义的神。十字架不是显示圣父残暴、报应的一面，好像莫名其妙的无情，出于高高在上的冷漠。而圣子展现的牺牲之爱就是圣父的爱，也是圣灵浇灌在我们心中的爱（罗5:5）。

如果没有三位一体运作不可分割这个教义，我们太容易把福音变成三个位格之间不透明的交易，而他们似乎各司其职。但是福音是一个释放的消息，在耶稣基督里我们已经与上帝的一切完全联合，这种联合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剩余，没有后记，没有我们需要听到的进一步的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