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鳳翔 2009.04.05
近幾年,見到好幾個熱愛學生福音事工的傳道離職,問題出在服事型態。他們白天要在辦公室處理行政業務,晚上到各個大學、中學團契講道,之後多半會留下來與學生個別約談,常忙到十一、二點,致使家庭生活失調,夫妻親子關係疏離,最後不得不另尋服事禾場。
學生禾場雖然廣大,受差收割的工人少,致使工人辛勞。但另一方面,問題恐怕是出在,現在的傳道人太「寵愛」學生,除了講道、個別約談,學生籌備任何活動、開同工會,也都全程參與,甚至有些看不過去,從啦啦隊、裁判的身份跳上台,自己當起主角。這樣地打拚,雖然令人敬佩,但對學生照顧的無微不至,事必躬親,自然免不了犧牲家庭。
並且,在這樣周全的照顧下,學生並沒有因此變得比較強韌,有能力獨當一面。相反的,因為被過於寵愛,總是停留在依附他人、仰賴別人供給,於是懶得尋找上帝對自己的特別計畫,生命沒有被激發,便逐漸萎縮、退化。
在過去,學生禾場的分工模式是這樣的。傳道人帶領大學團契,受到造就的大學生,則去擔任高中團契或弱小教會青少年團契的輔導,強一點的還有去當教會職事。而畢業生、或是學校老師,則是傳道人的幫助,一同來參與關懷學生工作。
但如今,大學生一味地受到餵養,卻少見自願出來承擔中學事工。畢業生、學校教師也沒扮演過去的同工角色,反倒還要傳道人來關懷與牧養。於是,這些學生福音傳道人,大學工作要做,中學工作要做,並且畢業生團契、教師團契也要帶領,自然蠟燭多頭燒,一下子就燒盡。
這種現象,不是只出現在學生福音工場裡,在教會裡也是。在過去,牧長同工帶領青年團契,受牧養的大學生擔任兒童主日學老師,高中生則擔任寒暑假兒童營會的小老師。曾幾何時,兒童主日學老師、寒暑假營會輔導卻多半是由兒童的家長擔任。
《商業周刊》第 977 期有個專文「溺愛戰爭」,這樣寫著:「有一種病毒, 正在全球各個角落肆虐,對著孩子們發動攻擊。如果你是個非常疼愛孩子的父母,小心了!這個病毒的感染源不在空氣中,被感染也不會發燒、嘔吐,但日子一久,孩子可能出現七大負面人格特徵:驕傲、憤怒、妒嫉、懶散、暴食厭食、陷溺、貪婪,從而影響一輩子的競爭力。」
《商業周刊》表示,這是二○○○年以來,全球兒童教育界最憂心的現象。孩子們擁有的物質比上一代多5倍,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然而,他們卻不滿足,還出現負向行為。他們是歷史上得到父母最高注意力的兒童,然而,越多的愛,越多的物質,卻出現越來越嚴重的副作用。很不幸的,這種溺愛病毒,也入侵教會。牧長同工用高於好幾倍的關注去牧養青少年,然而他們卻沒有能力來承接福音的棒子。
每個剛信主的基督徒,都會知道「全人獻上給主」,詩歌也常會唱到這句「全人獻上給主」,但實際生活中,學生們卻不清楚什麼叫做全人獻上,便想著:「恩,全人獻上就是從忙亂的生活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分別為聖,用來讀經禱告。」「恩,全人獻上就是要奉獻。」
然而,仔細思考,這些「獻上」的成分不多,因為這些受益者多半還是自己。讀經,是從上帝那裡得到生命的糧食。受益者是自己,「獻上」什麼呢?禱告,大多是為著自己的事情向上帝祈求。受益者是自己,「獻上」什麼呢?奉獻,雖然錢是拿出去了,也許是100元。因為這100元是用在團契或教會,受益者還是自己。那跟去看電影、聽演講、使用者付費,其實想來沒有什麼不同。
事實上,「全人獻上」落實在生活執行面,一點也不難。就是無論是誰,無論擁有什麼才幹恩賜,就是設法貢獻出來,獻上給主。
有學生喜歡畫圖,看到教會或團契的廁所裡面,偶爾有人忘記沖水,就自行做了卡片,「來匆匆,去沖沖,如廁環境更舒適。」,用心在旁邊畫上非常卡哇伊的插圖,貼在如廁的前方,這就是獻上。
懂電腦的學生,會寫程式,會修理與組裝電腦。自願幫忙教會或團契辦公室的資訊化,人力資料庫管理、契友通訊錄,指導教會幹事、團契秘書列印姓名地址標籤,發代禱信等等……,這就是獻上。
外文能力強的學生,擔任接待外國宣教士的翻譯義工,這就是獻上。會網路的,為教會團契設計網頁,管理內容,這就是獻上。聖經能力強的,出來帶領學弟妹查經,這也是獻上。
「全人獻上」,就是做現在的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或大或小。擁有什麼,就站出來,奉獻給上帝。簡單的說,就是送禮物給耶穌。
我們要不斷地鼓勵下一代「要送上帝什麼禮物?」尤其是對於高中、大學生,不要永遠像個baby,等著別人來服事自己,等著牧長輔導餵養。應該要反過來思考,自己可以怎樣協助上帝事工,怎樣服事牧長與輔導?自己怎樣從被餵養者,變成可以餵養他人的供應者?
當大學生、高中生起來,從被餵養者,變成可以餵養他人的供應者,按著能力與時間分配,負起應盡的責任,這些學生福音傳道便可以專心做大學生事工。甚至,還可以往上做研究生事工。
有一個實驗非常有名,關於跳蚤。
一位生物學家,將一群跳蚤放入量杯裡,上面蓋上一片透明玻璃。被困住的跳蚤,個個拼命往上跳,想要逃離量杯。但,紛紛撞上那片玻璃。跳蚤這樣低等的動物,在不斷的嘗試錯誤之後,竟然學會調整自己跳的高度,比接近玻璃低一些,以免撞痛。這個時候,就會看到杯子裡的跳蚤仍然會跳,但是就不再跳那麼高。
過了一段時間,生物學家等到全部的跳蚤,都不再跳那麼高時,他做了第二個實驗。他把玻璃開等候,看看跳蚤是否夠聰明跳離量杯。但此時,卻沒有一隻跳出來,按能力而言,不是跳不出來,只是它們已經適應了環境。
生物學家,又做了第三個實驗。他在量杯下方,放了一個酒精燈並點火。一下子,量杯被燒熱了,所有的跳蚤發揮求生的本能,每隻跳蚤再也不管是否會撞到玻璃,全部都跳出量杯以外。
現在的基督徒大學生與高中生,他們就像跳蚤一樣。大一信主,經過三年的造就,到了大四,不能當中學輔導,是因為沒能力嗎?不是!有些基督徒學生,更是從小就在教會裡受到各樣的裝備,到了高中,還不能當主日學老師,是因為沒能力嗎?不是!至於,大學老師、畢業生,慕道友除外,若是大學時代就參加過學生團契,還得要繼續受造就,是因為沒能力嗎?不是!
跳不高,不是因為它們沒有能力,而是上面被蓋上一片透明玻璃。
曾經拿到一本厚厚的紀念特刊,裡頭回顧台灣學生運動歷史,花了好幾小時細細看完,卻得到個驚人結論。那就是牧長傳道同工做太多的地方,反倒就沒有自發的學生運動,學生軟趴趴。
學生們應該個個都有能力跳得很高,但是因為我們這些牧長輔導同工,把他們看扁了,太過於保護了。就像跳蚤實驗,在他們身上蓋上透明的玻璃蓋子,於是怎樣也跳不高。結果,下一代失去為上帝獻上委身努力的動機,甚至失去生命的熱忱。反過來,我們也害到自己,因為我們就像被藤蔓纏繞的大樹,養分不斷輸出,直到筋疲力盡。
《商業周刊》專題最後一句對家長的提醒:「愛孩子,就別讓你的愛,變成易開罐的愛:廉價、易開、隨取隨有。收回你的一隻手吧。」或許,教會與團契的學生福音工作者,也該來思考怎樣適切地愛學生,而不是任何時間、任何場所對學生的各樣要求總是「無法拒絕」,一定要陪。讓我們旺盛的幹勁與熱情,在有限的體力與時間下,與聖靈同工,有智慧地運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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