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小小 2007.01.28

德國不可多得的青少年文學大師彼得•赫爾德林（Peter Hartling）發表過詩、故事、小說、散文等，得過無數的文學獎。王曉春編輯介紹其小說，提及他素來不以詭譎或幻想的題材取勝，喜愛述說生活裡平凡微小的事物，裡頭並懷有一種美善的價值觀，其中令人深思或感動的對話，每每讓讀者產生深刻的共鳴。

《天使掉進破鞋盒》也是這樣的一部小說，敘述舒宜爾一家六口，熱鬧有趣的家庭故事。老大菲力雖然毛病多，遇到事情卻變得很懂事；女兒莎莎飄忽不定的情緒叫人費神；小兒子阿寶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老愛問些怪問題。每天晚上，三個孩子的吵鬧聲，伴著爸爸媽媽鬥嘴的對話聲，真是熱鬧非凡。至於為何書名取為破鞋盒？那是因為舒宜爾家的老爸自嘲這個家像個「破鞋盒」，因為總有東西突然掉下來或故障，「舊是舊，但還頂得住！」

最精采的，是老么克拉拉的誕生，她像個天使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奇，但也帶來嚴肅的人生考驗。因為媽媽在懷孕過程發現被貓身上的病菌感染，腹中的克拉拉有健康上的危機，卻因著家人互相的支持與愛，他們便沒有克服不了的問題。

看完這部小說，我想到曾在電視新聞中看到外國人在過萬鬼節（萬聖節）。每個人都化妝得鬼模鬼樣來嚇人，記者訪問街上一位青年人慶祝的意義何在，他表示「這樣才有活著的感覺」。

這句話真是意義深刻阿！原來一些活著的人，並沒有活著的感覺。我不禁聯想到一定一些人有家庭，但卻沒有家的感覺。至少我個人就曾經如此。對於我，並非是一結婚就有家的感覺，並非是一懷孕生子就有家的感覺，而是之後才漸漸的才感到家的存在。

剛結婚的頭幾年，我們都是學生，功課忙得要命，加上教會團契服事又很重。家不過就是睡覺的地方。每天在外面忙到九點多才回家，洗澡完倒頭就睡。幾年後，學業結束，老公成為職場新鮮人，菜鳥總有很多要學習的，每天也是忙到七點多才回家吃飯，吃完飯又繼續坐在電腦前工作。至於我，因為生了小孩，新手媽媽手忙腳亂。

在這樣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內在有些東西不斷地被解體，同時又有些新東西被建立。我發現，竟然為了組織新家庭，我得付出不少精力，甚至生命裡原本視為重要的東西，不時被挑戰，甚至得一一挪去捨棄。有一段時間，我深刻地懷疑，為了擁有一個家庭，有必要那麼辛苦嗎？那時只要去參加婚禮，坐在觀禮席的我，內心其實是對著新人搖著頭，「現在能笑，就趕緊笑吧！真的進入婚姻，到時就知死了。」親朋好友有誰生了寶寶，真實的想法是，「那麼高興幹嗎？殊不知將要為孩子擔心一輩子阿！」

然而，就像聖經說：「鐵磨鐵，磨出刃來，朋友相感，也是如此。」（箴言二十七章17節）十多年下來，我們彼此適應、互相瞭解、用力付出，我們的這個家庭逐漸可以滿足每個成員渴望獨立、孤獨的需要，又同時可以滿足渴望群居的需要。以吃飯為例，各自有不同愛吃的東西，但又可以透過不同個體的喜好，分享與嘗試到其他味道的趣味。工作、娛樂，亦是如此。

IKEA前一陣子終於在南台灣開分店，我拿到精美的目錄樣書，如同以往翻閱了好久，卻不再這個想買、那個想要。並非IKEA設計已不合我的胃口，而是如今的我已經知道家的重點何在。不是在溫馨的家庭擺設，也不是線條俐落的家具設計，而是在於每個家的成員是否從上帝那裡學習到互相支持並付出愛，家才真的是家，每個家庭成員才有家的感覺。就像《天使掉進破鞋盒》舒宜爾一家住的是窄小破爛如鞋盒的家，我們卻會於當中一窺濃濃的天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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