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inner 2009.05.10
書名:不存在的女兒 作者:金.愛德華茲 譯者:施清真 出版:木馬文化 |
繼木馬文化出版社,在前年推出《追風箏的孩子》之後,今年四月再度推出了精選小說《不存在的女兒》── 這是一本我後悔太晚去讀的小說。三月中旬,木馬文化寄來試讀本,並且向我邀書評,因為四月份我有數位藝術的校園系列演講,所以遲至這兩天才讀完它。我母親先拿這本小說去看,上禮拜,無意間望見母親的悲傷,現在我終於瞭解,因為我曾經有位出生不久即夭折的弟弟,他一出生便被判定有先天心臟病與唐氏症。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小弟還活著,這個家庭會有怎樣的不同。
一九六四年,在一場紛亂的大風雪的夜晚,醫生大衛親自為妻子諾拉接生,是雙胞胎一男一女,可是大衛卻告訴諾拉:「好抱歉,我們的小女兒一出生就過世了。」女兒的死,在諾拉心裡鑿穿一個惆悵的無底空洞,諾拉還沒有見到女兒最後一面,她便被埋葬在淒涼的墓碑之後。然而真相是,大衛一眼就看出小女兒得到唐氏症,所以把她送走給人撫養。
總是替付不出醫藥費的患者,免費看診的醫生大衛,為什麼會忍心遺棄自己的新生女兒?大衛想起了得到唐氏症,年紀尚小就過世的妹妹,妹妹的生,帶來家庭的重荷,妹妹的死,傷透了全家人的心。大衛不願意悲劇重演,大衛深愛著妻子,「我不要她傷心!」── 於是,《不存在的女兒》從善意的謊言開始,這個深藏的秘密,讓大衛變得既沉默又內疚。「不存在的女兒」在大衛與諾拉之間,築起了一道無法交代的高牆。
這個秘密阻隔了全家,影響了一家人的生活,諾拉與兒子保羅不曉得怎麼回事,只知道他們與大衛之間有段看不到、越不過的距離。《不存在的女兒》讓讀者不停地嘆息,讀者眼睜睜看著這個家庭因此破碎,並不是誰的錯,可是謊言與秘密,卻好像增長的岩石,擠壓著樹木而扭曲成長。大衛在罪惡感下度過一生;諾拉則是以工作、外遇來轉移喪女之痛,想要製造不斷的秘密,來與大衛相對抗。大衛始終深愛著妻子與兒子,他渴望被家人諒解,可是他來不及親口說出「悲傷的秘密」,就意外地死去。
將秘密埋葬,並不會得到更多的救贖。大衛心裡很清楚,多年以來,他一直被囚禁在自己把女兒送走的那一刻。大衛沉迷在攝影之中,大衛曾經說:「攝影講的,其實就是秘密。……每個人都有的秘密,不願意透露的秘密。」──他想要藉著拍照這件事,將流動的事物給靜止下來,可是一切只是徒然。時間仍舊在轉動,「悲傷的秘密」只會更加窒礙胸口而無法渲洩,最後變成,讓人們再也揹不起的生命苦難的重擔。
保守秘密的丈夫,被欺瞞的妻子,渴求父母關愛的兒子,像是無法化解的颶風,撕裂了該是幸福美滿的家庭。而在故事的另一頭,被大衛送走的女兒菲比,卻在卡洛琳的細心照料下平安長大,卡洛琳為著菲比的教育機會,成立「歡樂唐氏症協會」,同時為菲比打造出一個溫暖有愛的家。小說的兩端,呈現了不勝唏噓的對比,兩個家庭的明與暗的境遇,像是宇宙萬事自有的「補償理論」,這失去與得到之間,像是卡洛琳說的:「當然你躲過了很多傷心時刻,但是,大衛,你也錯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
《不存在的女兒》彷彿是緩慢的流沙,將讀者一步一步拉進悲傷的人生際遇裡,雖然它不像《追風箏的孩子》那樣劇力萬鈞,可是如果願意找個安靜的角落,故事將會像石頭在水面所激起的漣漪,一圈一圈地教人鼻酸,突然湧現的情緒,最後會翻騰在內心,讓你有所頓悟。就像是大衛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當年的決定,造成了何種結果。雖然大衛是出於良善的動機,但是事實是,父母親的態度才會決定唐氏症小孩的命運,父母親的態度,同時也決定了家庭的未來。《不存在的女兒》,將這深刻,卻平凡不過的道理,用漸次牽引的書寫技巧,開展在讀者的面前。
註:本文是木馬文化出版社的邀稿書評
本文原發表於阿特拉斯的部落格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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