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丁介陶 2009.09.06

【父子】

郭富城在《父子》一片的演出真是令人驚豔不已，他將周長勝(阿勝)好賭成性卻又無力改善的特質詮釋得恰如其分。因為賭，將阿勝的家庭拖垮，妻子阿蓮(楊采妮飾)為此心焦力瘁，每當自己的先生欠下一屁股債，她就得去籌錢償還債務。不僅如此，家用開銷也得靠阿蓮一手撐起。歷經五年的時間，阿蓮萌生追尋個人第二春的念頭，即使這是再痛苦不已的決定，她也無能忍受枕邊人胸無大志、渾渾噩噩的生活。

電影雖未將阿勝的背景交待清楚，但隱隱約約看出他在個性中的弱點。除了賭之外，脾氣差、遇事懦弱沒有擔當，當壞人也只對家人兇，可說一無是處。儘管他偶爾對家人好，不過是寅吃卯糧、今朝有酒今朝醉。阿勝雖在餐廳炒菜，工作上看得出來不是很穩定，與他的堵、脾氣差不無關聯。當太太離家出走時，阿勝強硬的態度將阿蓮從計程車拉出來，並將其鎖在房內。之後，阿勝意圖賠罪，並準備將左手剁掉戒除賭癮，但最後仍是雷聲大雨點小。

最可憐的周樂園(吳景滔飾)，從小就夾在父母婚姻不合的情境下求生存。也因此他格外敏感父母的一舉一動，當母親意圖出走時，阿蓮預先給兒子送生日禮物，此舉引發了周樂園內心敏感的神經。進而，兒子通知父親回家攔人，只想挽留最愛的母親。可惜地是，挽留了一次，卻無法留住母親出走的心，最終阿蓮仍是拋家棄子，也帶給樂園難以抹滅的人生記憶。


【難解的人性】

人在遭遇困境，若不被打倒，仍能屹立挺住，未來就能傳為佳話。但阿勝卻未承襲這樣的特質，儘管低聲下氣求阿蓮留下以及原諒，但卻未曾痛定思痛解決賭癮與工作不穩定的兩大問題。阿蓮的心已冷，不再想要苦撐待變，只能忍痛捨下孩子，藉由瀉肚遁走，與所愛的人另組家庭。

阿蓮的第二次出走，讓阿勝更加萎靡，被人逼債不說、工作沒了、電也斷了。父子兩個人相依為命住到鴻樂旅店，即便是走到如此境地，也不見阿勝奮發圖強，只有對性的耽溺，靠情人生存。與情人的性雖然美好，但記憶中的阿蓮卻不時浮現在阿勝腦海中，割捨不下的是舊情綿綿，但難做到的卻是內心的劣根性，欠缺悔改與反省的能力。

當阿勝對兒子一再保證會去找工作，下一刻卻又要自己的兒子偷竊，當樂園偷不到值錢的東西，阿勝在旁叫囂打罵，對兒子的關愛蕩然無存。然而樂園卻選擇了跟父親在一起，而沒有留在母親身邊。這難解的親情關係，彷彿訴說人性中最深沉的無奈。這就一如許多暴力家庭，當丈夫施虐，妻子受苦，問太太是否離開，想歸想，終究卻沒有行動，反倒還是重歸先生懷抱，難解的人性是人間的悲劇。

樂園極其難過時，找了Jennifer阿姨，輾轉得知母親的下落，阿蓮過得很好，並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相對於兒子卻是步入人生的黑暗。選擇回到父親身邊的樂園，終在一次行竊中失手被捕，被送入少年感化院。阿勝雖然來探監，但這次，樂園怒不可遏地咬下父親左耳，表達內心最深的痛楚。樂園不只失去母親，更失了父親。阿勝也失去他生命兩個最重要的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悲劇家庭】

如果問我人性為何走到這般田地，我會說，這反應最真實的人生之苦。《父子》一片不過是隱身在繁華世界中的某個人生段落，阿勝的無能、樂園的寬容、阿蓮的無奈，構成了悲劇家庭難以翻身的宿命。然而，樂園的被捕是人生的轉機，使得他內在良善的本性得到發展的空間。長大之後的樂園，重返過往居處，帶著贖罪的心情，將當初偷來的錶物歸原主，一展他善良的本性。

但樂園眺望河對岸漫步的父親，卻有著想見又不見的掙扎與矛盾。如果見了面，是要重新拾回失落的父子情，還是欲語還羞不知從何談起。這真是人性中最大的煎熬，父子欲相見，卻隔萬重山。萬ㄧ阿勝未曾改變，相見何用。反之，若阿勝已然改變，那何苦在失去兩個家人之後，才有幡然的悔悟。阿勝在失去兒子後，來到河邊的背影，彷彿在內心裡起了質變。但就算有改變，恐怕也已太遲，阿勝親手葬送的幸福，卻早註定悲劇的結果。而樂園不被泯滅的本性，使他擁有人生新頁的契機！



★圖與本文原發表於作者的部落格：George 的心靈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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