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連加恩 2018.01.07
記得當年參加外交替代役,需要抽籤決定被派去哪個國家。抽完後,要根據去的國家所使用的官方語言,分組接受訓練。我抽到的國家是西非的布吉納法索,官方語言是法文,因此跟同赴布國的役男認真地苦讀三個月的法文。出發前,我們被安排見布國的大使,沒想到他所講的話,我們一句也聽不懂,大夥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苦讀三個月所建立的信心徹底被摧毀後,我搭上了前往西非的班機。
語言不行,勸架也不成
赴任後,生活還在安頓階段,我就要開始獨立看診。我們醫療團請了當地的英語翻譯,讓醫師們可以用英語看診,由當地翻譯譯成法語或是當地話。我很快地發現這個翻譯有問題:有時我講了一大串,翻譯只講一句就停住了,因為她那天看起來比較累;有時我講了一點點,她卻講個不停,甚至跟病患聊了起來。他們一聊天,我就被晾在一旁;但沒多久,翻譯跟病患竟然吵了起來,我連要勸架也不成,因為語言能力不夠。
除了看診,我也需要跟當地醫師一起巡房、照顧住院的病患。許多時候,我在病床前,發現當地醫師的處置和用藥有問題,但是當我開口要討論時,就發現大家一臉不耐,只好不了了之。我不怪這些非洲同事,因為我可以想像,如果在台灣巡房,旁邊有一個外國醫師用學齡前孩童的中文程度、吞吞吐吐地要跟我辯論大家公認的處方,我一定也懶得聽。
這些痛苦使我開始發憤圖強讀法文。之前三個月的學習,老師已經把基本的文法都傳授給我們了,我當時最需要的是加強單字。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我常常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在沙發上睡著,膝上還有一本攤開的法文教科書或字典。經常讀到半夜兩三點體力不支。
人生第一次法語演說
沒多久之後,我辭退了當地翻譯,自己用法語問診。學習法文的第八個月,我開始可以用法語主持開設孤兒院、挖水井的會議;第二年,我在西非鄉下的一個露天講台用法語完成人生第一次的公開演講,也開始在當地教會用法語講道。
每當想起在西非讀法文讀到睡著,我就會想起小學五、六年級的老師。在那個體罰非常普遍的年代,每天早上都有晨間小考,考完都有檢討和處罰的時間。當時一天考數學、一天考國語。考完數學一題一題檢討時,老師會要求該題答錯的人站起來,站起來的人要依照答錯的原因做出手勢:看錯題目的人把手摀住眼睛、算錯的人把手放頭上,粗心的人(不知道到底是看錯還是算錯的)需要高舉雙手做投降狀。但不管手放在哪裡,結果都是教鞭往手心重重一揮。至於國語,每次考題都有字詞解釋和默寫課文:解釋需要按照課本一字不漏地默背,只要錯一個字或一個標點符號就算全錯,一題扣十五分;默寫課文若標點符號標錯就扣一分。記得有一日檢討同學的造詞造句,有人寫道:「讀書之樂」,沒想到這位老師提出糾正說:「我可以接受工作之樂,但讀書不可以樂,讀書就是要下工夫、就是要辛苦。」
不管你同不同意這位老師的作法或說法,對許多人來說,求學過程是辛苦的、甚至是痛苦的,相信讀者你也可以感同身受。每個人痛苦的來源不同,也許是來自父母的壓力、同儕的排擠,或不良的環境。對我來說,求學過程的苦來自心中一股莫名的哀愁:總覺得花這麼多時間學習,到底對未來有什麼幫助?把人生精華的幾年花在這些課本和試卷上,到底意義何在?若想更多的話,甚至還會想這樣做,到底對人類有什麼貢獻?
時光機的眼界
如果我可以邀請小學五年級的我,搭時光機去看西非的我,相信他會同意:當年這些辛苦是有意義的。小時候天天背國語解釋、課文,是為了今天能不厭其煩地背法文單字鋪路,而最終可以用法文做很多有趣的工作。而當年奠定的國語基礎,如今也可以讓我用中文把想表達的意念寫成書,祝福別人。
所以問題來了,就算我們可以回顧過去、明白所走過辛苦歷程的意義,那麼面對現在所經歷的辛苦、遺憾和痛苦,又該怎麼辦呢?方法也是利用時光機:搭乘它、到未來回頭去看。
那麼如果到了九十歲,生活中還是有許多痛苦、難處,該怎麼辦?就繼續搭時光機到一千年之後,在永恆中從上帝幫我們安排的天家回頭看現在,原來短暫的今生只是永恆數線上的一個小點,那麼現在的掙扎、悔恨和過意不去,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事情的結局強如事情的起頭,存心忍耐的勝過居心驕傲的。」(傳道書七章8節)天父上帝在告訴我:「孩子別難過,我給你預備的劇本不是悲劇收場,事情會愈來愈好。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忍耐和相信,不要因為所受的苦而心存憤恨,開始輕視人、對環境心存鄙夷,成為居心驕傲的人。當結束的那一天你回頭看,你將會心一笑,因為有恩典和祝福在後頭。」
—摘自《改變生命的6個寶物》〈 第一章:時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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