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許媛如 1999.08.15

昨晚整理許久未曾動過的那個抽屜，突然發現一本泛黃日記，塵封多年的記憶霎時排山倒海而來，藏在心底的往事似乎早已釀酒……帶點心酸，也帶點醺然。我的故事裡很少帶有愛情，其實我是害怕，怕一旦觸動了埋藏心底的舊事我會無法自己。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為他哭泣的男孩，或許他也是第一個為我掉淚的兄弟，當他的室友告訴我他離開前的那個晚上哭了一晚，我覺得心好痛，可是我卻連去送他的勇氣都沒有，我們都錯過了，一錯就是好幾年……

　　我在團契停車場打桌球，轉頭間就看到他倚在二樓欄杆目不轉睛的看我，黝黑的臉龐下是一雙晶亮的眼睛，瘦骨嶙峋的身材下是一付靦腆的神情，那是我的第一印象，沒想到這印象從此深植腦海。團契在操場帶起團康，他像個頑皮的小孩，在圈圈中間亂闖亂轉，後來才知道他是個剛信主的學長，牙四、管樂隊的小喇叭手，有著嚴重的肝病。

　　我是團契司琴，常得利用課餘於團契大廳練琴，醫學院功課重，大多數人都躲在圖書室K書，沒事不會有人往大廳跑，所以一年來只見我與幾個練琴姊妹的身影。那天停好車，拿著琴譜往大廳走，才到門口就聽到嘹喨的小喇叭，他佔據了我往常練琴的地方。平常大聚會沒有機會交談，這是我第一次與他聊這麼多，他的氣色很不好，因為肝病而臉色黝黑帶黃，牙醫系的繁重功課更加重他的身心負擔。幾次的碰面，我發現我們之間就如我的琴鍵與他小喇叭的混合旋律，有著很微妙的變化，我們都沒有說出口。

　　他搬進團契宿舍了，那也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我曾在那裡度過我新鮮人、懵懂無知的生活，算是我第二個家吧？擁有宿舍鑰匙的特權讓我來去自如，而他也總是穿著T-恤短褲在客廳晃來晃去，年輕兒女的心事多麼難懂阿？喜歡他卻要裝作不在乎，我總是找他室友（公衛一的學弟）閒磕牙，多麼滑稽的畫面？三人在客廳看電視，可是其中兩人都只找一個無辜者言不及義？我回家的日子總把我心愛的鸚哥寄養學弟處，可是學弟說都是他搶著照顧、幫牠洗澡、帶牠運動。學弟眼中含笑，「比照顧女朋友還勤勞」，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大二下，總算有人打破僵局，他開始與一個同住宿舍的學姊明顯熱絡，有那麼一天，我看見學姊開玩笑的餵他吃布丁，我再也忍不住了，衝回家就是一陣大哭，電話中我哭的不能自已。媽媽急了，當晚與爸爸趕來高雄，我避重就輕的說製藥化學考了七分………

　　痛阿！心在滴血，可是我還是沒讓他看出。沒多久，我答應醫五學長的邀約（另一段故事）。我們都變了，他的靈命增長快速，求知若渴的查聖經、竭盡心力的禱告，醫療團的義診、福音隊的短宣，到處可見他的影子。於是在他受洗後，核心同工提名他為主席候選人，而我的心也開始陷入猶豫，醫五學長是他的候選對手，不記名投票，我反射性圈選了他，雖然我們之間已陷入冷漠……

　　他盡心扮好主席的角色，他努力在課業上求知，當眾人為他慶祝榮獲牙醫系第一名的書卷獎，我只是在人群外默默注視；我與醫五學長時有爭執，他也只是默默。

　　直到那麼一天，他終於要離開，他的實習醫院在北部，團契的送舊聚會我留在圖書室，學弟在門口欲言又止，一陣沉默，學弟坐下開口了。

　　「Ｘ民每天晚上都在哭」
　　「為甚麼？他看起來很快樂呀？」
　　「他失戀了！」
　　「呵呵……沒聽說他戀愛呀？怎麼會失戀？對象是誰呀？」 　　「………………」
　　「？？？？？？」
　　「是妳呀…………」

　　學弟如風消失後，我的心也跟著崩潰，奔馳的機車止不住決堤的淚水，那晚我嚴重失眠…………

　　他離開後，我還曾輾轉聽到他的消息，他因為身體惡化不用當兵，他到國外求取學位，他…………我畢業後，他的消息終於如風箏斷線。多年了，我研究所畢業、我找了工作、我談了感情，可是我的心底深處還是存在陰影，我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我不知道他是否還在人間？我祈求上天，只要讓我知道他現在平安幸福，我就足以滿足。

　　人說沒有結局的愛情最美，所以我們讓它成為回憶，可是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一次，我會學習不要再留下遺憾，再留下傷害………
（本文作者為基督徒、信望愛BBS電子佈告欄家庭版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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