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許媛如 2009.03.29

一個七十歲的洗腎老人，終其半生，無悔的照顧完全沒希望的癱瘓女兒，需要多大的愛？老人是我的父親，女兒則是重度腦性麻痺，一輩子沒下過床的妹妹。


從加護病房出來之後，妹妹出現極度的不安全感，相當黏人，黏上的人就是父親。

她的全身癱瘓，氣管劃了洞裝上氣切管，不能動彈、不能說話，唯一可以表達不滿的方式就是絕食！要她開口吃飯，一定得進行連串的「儀式」－稱讚她、哄她、找對她的電視頻道、當小丑、假裝摔倒、掉東西……，反正就是要哄到她龍心大悅，否則硬塞入口的食物到時候絕對吐到滿床，而唯一有耐心跟她瞎耗的人就只有父親。

當初送急診時緊急插管，弄斷了她好幾顆牙齒，現在的她幾乎沒有咀嚼能力，所以爸爸特地買了食物調理機，幫她把均衡的營養全部攪拌成泥，然後爺兒倆的食物併排一桌，妳一口我一口。

圖一：爸爸正在進行餵食的第一步驟 ── 取悅公主！左下角的移動桌上是他們的食物，包括妹妹爛糊糊的「特製」食品。



父親哄孩子特別在行，他總是叫她「爸爸最愛的寶貝」、「漂亮的姑娘」、「聰明的孩子」……，這些肉麻話顯然受用，妹妹高興之下一口接著一口， 三兩下把飯吃光光。

圖二：妹妹正快快樂樂的大口吃飯，這是爸爸的專利，我和媽媽根本沒有這個能耐。



其實這個畫面的背後故事很心酸，妹妹送急診已經好幾次了，住在加護病房的時間加起來超過半年以上，除了入院時的原始病因 (猛爆性肝炎與心肺衰竭)，住院期間她還經歷胃出血、肺炎、高燒昏迷、吐血，多次醫生開出病危通知，她的命是我們向上帝求回來的！

每次憶起加護病房，我還是會掉淚，尤其是醫院半夜急 call，妹妹幾乎走掉的那一刻，爸爸看到休克昏迷的妹妹正在接受急救，他當場嚎啕大哭，人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即將失去女兒的痛苦，非當事人很難體會。

命救回來了，後續卻是一條不歸路！妹妹動刀裝氣切，我們天天得消毒氣切口換乾淨紗布；妹妹心肺衰竭無法咳痰，我們必須幫她吸霧化蒸氣、拍背、抽痰，這些苦差事爸都撿起來作了！

圖三：爸爸洗完腎的中午，顧不得傷口還未止血，第一件事就是衝回家讓妹妹吸霧氣，拍背時爸爸扎針的紗布還在滲血呢。


三年了，到處都有親人勸我們：「讓她走吧！她活著只是累贅，一點用處都沒有，拖累了你家也浪費了醫療資源」。

但是甚麼叫做「禮物」？妹妹天使般無邪的笑靨就是這個世界賜予我們最大的禮物，因為那是強韌的生命，是永不止息的愛，更重要的她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是支持爸爸面對洗腎，勇敢活下去的動力啊！

「世界是個禮物」，感謝上帝，我們愛極了這個禮物！


後記：這是我參加中國時報與 BENQ 合辦的真善美 2008 數位感動創意大賽得獎作品，獲得創意獎!! 照片完全未經修飾，也未使用任何技巧，因為我想真實表達，表達真實的情感，表達真實的愛!!


本文原發表於作者的部落格：利百加的真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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