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濃於水?——再談人類種族關係

【作者:潘柏滔舉目 2020.01.26


最近幾年,大批中東和北非移民遷徙到歐美。美國總統川普對於少數民族與非法移民的政策,也備受關注。各地的種族衝突,屢屢發生。而且因為基因驗證的技術普及,掀起了種族溯源的社會熱潮。

普通人都以為,人體特徵,如膚色和血緣,是分別人類種族的標準。聖經卻強調,世人都是同出一源:「祂從一本(本:有古卷是血脈)造出萬族的人,住在全地上」(《徒》17:26)。DNA的研究,包括母系線粒體和父系Y染色體,也支持這個結論(註1)。

究竟近來人類種族的研究有何重要的突破?對人類種族的關係有何啟發?基督徒當怎樣看待這些研究結果?

DNA與同位素研究

著名的科學雜誌Science上,刊登了一篇《破壞來源的神話》(5/19/2017),稱:科學家採用革命性的新方法,分析古人骨骼和牙齒中的DNA及同位素,結果顯示,世界各國人民(包括日耳曼人、非利士人和喀什米爾人)具有多種血緣(註2)。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納粹聲稱,古羅馬時代的日耳曼人阿米紐斯(Arminius),在西元9年打敗了羅馬軍隊,在德國開始了純種的日耳曼優秀血統。這是根據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Tacitus)的記載。然而實際上,根據可靠歷史資料,這非事實。例如,阿米紐斯根本不是“純種的日耳曼”血統,而是歐陸各種移民婚配的後裔。

以前考古學家,據發掘到的古代文物的分佈,推測人類祖宗的移徙歷史。然而,文物可以被偷竊或複製,不一定可靠。新發現的同位素,乃是地區性食品和水源獨有的特徵,所以古人和現代人的骨骼DNA、同位素比較,是追溯血緣的最佳準繩。

對51具7000至45,000年前的歐洲人和亞洲人的骨骼進行研究後,哈佛大學群體遺傳學家David Reich認為,現代歐洲人的祖宗,乃是從非洲經過中東,3次大批移民而來:第一次是在約19,000-14,000年前的狩獵採摘時代;第二次是約9000年前的農業時代;第三次是約7000年前的陶器時代(圖 1)。



圖 1

換言之,各地人民除了極少數的原住民以外,都不是「純種」的當地人,而是各個族類移民血緣混雜的後裔。

種族劃分有根據嗎?

種族仇恨和民族矛盾常引發恐怖襲擊,為普世關注。既然DNA證明,少有「純種人」,那麼現今種族的劃分,究竟有沒有醫學根據?

無醫學上的根據

21世紀初,科學家基本完成了人類基因組圖譜。時人普遍認為:「人類基因組的發現,實際上將種族是生物特徵的看法摒棄。」(註3)譬如,人的皮膚色素和藥物代謝基因之間,沒有明確的聯繫。倫敦大學科學家採用先進的層次聚類分析法(hierarchical cluster analysis),比較了這種基因的23個標記——代表了白人(挪威,阿什肯納齊猶太人,亞美尼亞人),黑人(班圖,埃塞俄比亞,非洲和加勒比),以及亞洲人(中國和新幾內亞)。結果發現了四大類的基因系統,這些系統卻與人類外表的特徵(比如膚色黑、白)無關(註4)。

群體遺傳研究者,根據「基因變異程度與族類歷史為正比」,推測非洲人為現代人的祖宗。非洲人的基因,如線粒體DNA的變異程度,是世上各民族之首(註5)。

有醫學上的根據

不過,也有不少種族與生理有關的例子。最著名的是21世紀初,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認定,經過臨床實驗,針對非裔美國人的心臟病特效藥BiDil,配合其他藥物後,能顯著降低患有嚴重心臟病的非裔美國病人的死亡率(註6)。

囊性纖維化遺傳絕症(Cystic fibrosis),在美國人中也是按族裔分佈——歐裔美國人:1/3,200;非裔美國人:1/15,000;中南美西裔美國人:1/9,200;亞裔美國人:1/31,000(註7)。

據估測,1/3的東亞和美洲原住民後裔有酒精反應(alcohol flush reaction),原因是他們有乙醛脫氫酶(ALDH2)基因的異態缺陷,導致身體不能完全分解酒精(註8)。

新興的“個人化醫學”(personalized medicine),旨在開發針對個人基因構成的測試和治療方案,認為有意義的DNA變異可以跟蹤種族血緣(註9),譬如細胞色素p450基因CYP2D6,可以防止毒品可待因(codeine)轉化為嗎啡。因為有CYP2D基因使約7%的歐裔美國人不受可待因影響,而在亞裔美國人或非洲裔美國人中則只有1%至3%的基因頻率,或可解釋後者為何較多可待因的癮君子。(註10)

聖經的教訓為何?

大使命中心雙月刊(4/2005)稱中國人有強烈的家庭鄉土觀念,各地的海外華人都盡力保持華人傳統(註11)。信徒也忠於自己的本地教會,且顧念故土的福音工作。這樣的好處是,信徒在信仰、生活及世界觀方面立場堅定,不易動搖,亦為本會本族盡心竭力……

弱點是固步自封,缺乏普世異象,不積極於異族宣教,甚至可能鄙視其他民族,封閉、排他,不敢對外合作,妨礙宣道事工與大使命。

聖經預言,主再來時,「有許多的人,沒有人能數過來,是從各國、各族、各民、各方來的,站在寶座和羔羊面前」(《啟》7:9)。基督使我們在祂裡面和睦,因為祂「既在十字架上滅了冤仇,便藉這十字架使兩下歸為一體,與上帝和好了」(《弗》2:16)。信徒互為肢體(參《弗》4:16),不受性別、種族、國籍和文化背景等外在因素的影響,「因為你們在基督耶穌裡都成為一了」(《加》3:28)。

同質群體原則

屬靈的無形教會是普世性的,但是每個信徒都要屬於一個當地的教會。教會增長運動之父馬蓋文博士(Dr. Donald McGavran),提出了有助教會增長的「同質群體原則」(Homogeneous Unit Principle, 註12)。教會會友如有相同種族和文化背景,教會增長比較快。

第一次耶路撒冷全教會議會,確實承認了猶太人與外邦基督教徒之間的差異,並允許他們以稍微不同的方式,實踐他們的信仰(參《徒》15)。

馬蓋文說,他不是容忍種族隔離主義,相反,他只是想說明:人和同類的人在一起時,會感到更舒適,似乎也對福音更開放。所以本地教會按照族裔文化背景來分別發展,乃是教會增長的一種策略,自有它存在的價值。

應持有何種態度?

前文提到,世上「純種人類血緣」似乎並不存在,但是基因變異也似乎與族裔血緣有關。筆者認為,對於人類種族的關係,有知之士和開明的信徒應有下面的態度:

一切種族主義、民族主義、文化帝國主義和民族中心主義,都高抬自己,而不是尋求上帝的榮耀;為自己服務,而不顧其他人的需要。這是人類起初悖逆上帝、以自己為中心犯罪的結果(參《創》3)。

主再來時,列囯都要將自己的榮耀、尊貴,歸給由上帝和基督掌權的新耶路撒冷(參《啟》21:24-26)。因此,我們無需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而是要在基督裡,創造我們新的個人身份。

上帝囑咐我們作忠心的管家,治理萬物,包括照顧我們的身體(參《創》1:27、28;《太》25:21-23),所以我們應盡量發展和應用與基因族裔血緣有關的醫學研究。

對同文同種的關懷,是應有之義。保羅為他的骨肉之親的歸主,情願自己受咒詛(參《羅》9:3)。然而我們亦當知道,普世教會都是基督的身體,信徒之間都應彼此關心,教會之間亦應在可能範圍內彼此合作。這可借鑒成功的跨國企業,如麥當勞的全球本土化策略(註13),「立足本地,放眼世界」,努力榮耀基督,發展祂的國度。

註:

1.http://www.nature.com/news/genetic-adam-and-eve-did-not-live-too-far-apart-in-time-1.13478

2.http://science.sciencemag.org/content/356/6339/678/tab-e-letters

3. Ricki Lewis, The Scientist 16[4]:16, Feb. 18, 2002

4.http://www.the-scientist.com/?articles.view/articleNo/13847/title/Race-and-the-Clinic–Good-Science-/

5.http://www.nature.com/news/2009/090430/full/news.2009.426.html

6. Taylor, et.al. N Engl J Med. 2004 Nov 11;351(20):2035-7

7.http://emedicine.medscape.com/article/1001602-overview#a5

8.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2659709/

9.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health-science/race-reemerges-in-debate-over-personalized-medicine/2011/07/18/gIQAzHqMmI_story.html?nav=emailpage&utm_term=.53ba98f72188

10.https://en.wikipedia.org/wiki/CYP2D6

11.http://www.gcciusa.org/Chinese/b5_publications/GCB/2005/Apr/05_Apr_index.htm

12. McGavran, Donald A. Understanding Church Growth. Revised and Edited by C.W Peter Wagner, 3rded.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90.

1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localization

◎作者來自香港,生物學博士及神學碩士。在美國惠頓大學(Wheaton College)任教41年(1973 – 2014),現為該校生物學名譽教授。

本專欄與《舉目雜誌》、《海外校園》合作


上一則下一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