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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24.10.28
6月,我在紐約看了一部音樂劇——《女巫前傳——《綠野仙蹤》裡未被訴說的故事》(WICKED The Musical)。
觀賞後,我覺得這部劇的音樂雖然普通,但是故事挺有意思的。它是根據《綠野仙蹤》而創作,算是綠野仙蹤的稗官野史(也因此有些地方兜不起來),是20年前流行的解構型故事。
在這部音樂劇中,大家原本以為的壞女巫Elphaba,其實是個心地善良、脾氣火爆卻富有正義感的女孩,她根本沒做什麼壞事,可是卻因為她的長相(綠色的皮膚)、強大的魔法,以及來自奧茲國腐敗的魔法師的惡意造謠抹黑,而惡名昭彰,最後只好假死以得新生。
白女巫Glinda出場時,是個十足驕傲自私又虛偽的mean girl(壞女孩),卻因為她天生麗質、金髮碧眼,所以人緣極佳、備受歡迎。
雖然兩人一開始互相討厭,卻因緣際會成為室友,也意想不到地開啟了一段真摯的友誼:在一場舞會上,Elphaba戴著一頂Glinda開玩笑送給她的尖頂醜帽,一個人在跳舞,大家因此嘲笑她。Glinda見狀感到十分懊悔,於是上前和她一起跳舞,化解了Elphaba的難堪。兩人因此成為好朋友,惺惺相惜。
然而,兩人的個性、觀點極端相反,又喜歡同一個王子,對奧茲國腐敗的魔法師統治的反應也極端不同,使得兩人友情受到極大的考驗……最後她們誤會冰釋,決定原諒彼此的過往,並醒悟出是她們的相知相惜,才造就出如今的自己(Because I knew you, I have been changed for better and good.)。
音樂劇的第一女主角是Elphaba。但我感受最深的,卻是白女巫Glinda的轉變:她從一開始的驕傲自私,到後來真心愛Elphaba、愛王國、也有勇氣和智慧恢復王國的正義,轉變天翻地覆。
我也曾是mean girl
短短兩小時的音樂劇,當然無法深入刻劃白女巫Glinda轉變的緣由和心路歷程。但她的確是從mean girl轉變成有愛心和智慧的好女孩。
她的轉變之所以觸動我,是因為我曾經也算是個 mean girl——心高氣傲、視一切為理所當然、瞧不起表現比我差的同學。然而上帝的愛改變了我;所以我也很能理解,從mean girl 轉變成溫暖有恩慈的人,並非一段容易的路程。
究竟什麼是mean girl呢?我認為可能有以下的特點:總覺得自己最棒(或是躋身於最棒中的一位)、認為自己配得最好的一切、操弄人際關係、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盟友、沒有同理心、無法真心為他人著想……然而,或許因為美貌、家世或手段,雖然個性其實很差,卻還是受到歡迎而掌有某種權力,因此可以為所欲為,像是排擠不喜歡的人或是霸淩看不順眼的人。
我只在國小和國中那段時間當過mean girl。我雖然沒有真正霸淩過別人,但比較像是個驕傲自大的小公主。只是後來讀了好高中、好大學,不只發現人外有人,也見識到很多更厲害的mean girls。另外,也因為曾有一段時間身材變形,不再有當mean girl的條件,當然也無法再當mean girl。
日後我回想這一段過去,雖然有不少不愉快的回憶,但都會覺得這是上帝化妝的祝福,對我的個性有許多的磨練。從原本的mean girl變成被mean girl欺負的可憐女孩,衝擊之大!可是我從這段時間開始,會反省自己過去不成熟的言行。
Mean Girl的轉變
剛開始反省時,充其量只算是被動(被迫)的。直到後來,真正認識上帝,我才更深刻地認識到罪,意識到自己過去的驕傲和自私,和造成別人的傷害和虧欠。這並不是一夜發生的奇蹟,我生命的改變其實是緩慢漸進的。
首先,我讀了楊腓力的《恩典多奇異》。我發現自己外表心高氣傲,其實自我價值低落、自卑和沒有安全感,總是會莫名覺得自己是個很糟糕、很差勁的人,也不配成為一名基督徒;對別人,還苛刻欠缺恩慈。
這本書,讓我知道主耶穌就是為我這種罪人而來,而且無論我多差多不好,祂都願意愛我,救我脫離罪惡,這就是所謂的恩典。
無論我是mean girl或是「好」女孩,上帝按我的本相愛我,並希望我能脫去老我和舊習的纏累,變得更好。當我知道自己白白領受了恩典後,就有一種真正自由的感覺,並在感恩之餘,更願意也更有能力體貼上帝的心意,努力成為基督的樣式。
觀念改變之後,還有兩大挫折幫助我有更多的轉變。一個是不孕的經歷,另一個是博士班唸得不是很順利,畢業後找工作也多有波折。這兩個挫折讓我感到很痛苦,也認識到很多事情自己無力掌控,所以不要誇口,要謙卑。
我的三觀也慢慢有了改變。以前的我是很有野心、很急躁、凡事都想自己全權掌控。但被上帝改變之後的我,比較放鬆,也不再過度憂慮,因為我相信我的一切都掌握在全能上帝的手中。我只需要信靠順服,一切自有祂最美好的旨意。
我的安全感不再來自我自有的條件,而是不斷學習相信上帝的愛和護理。
之後,我覺得自己待人變得比較誠懇,而且也比較不會大小眼了。例如,疫情時,我開始把我習作的畫送出去:不論對方和我的關係是否親疏,只是單純誠摯地想關懷,並希望有機會建立更深厚的關係。當自己的生命被上帝撫摸過、被聖靈安慰過、被主愛激勵過,怎能不因感恩,願意再把恩典分享出去,成為基督愛的流通管道呢?
教會竟是mean girl的溫床
立志努力不再當mean girl之後,我卻在教會裡見識過不少mean girls的惡行惡狀。例如,有些恃才傲物的姊妹當司琴或指揮,在練習詩歌時,不斷挑剔組員「沒有獻上最好的」(比方說:音不準、不會唱合聲、沒有背歌詞),情緒上來了甚至會爆粗口、言語霸淩。也有年紀稍長喜歡在教會話事的姊妹,常常看年輕的姊妹不順眼,不是酸言酸語,就是公開批評對方的打扮穿著態度等。
更誇張的是,「教會領導」的太太,對初來教會的人都非常殷勤,時常噓寒問暖和打電話鼓勵。可是,如果哪個姊妹的先生也變成所謂的「領導」時,她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不安全感使她開始把那個姊妹視為眼中釘、看成是她的勁敵,開始結黨、八卦、造謠、排擠和孤立。另外也見過不少內心苦毒、心懷嫉妒,老是覺得別人在炫耀的姊妹,可以把一件件她們看不順眼的事情,以屬靈之名陷出一條條的罪名。
說起來蠻可悲的,mean girls 現象其實就是一種「食物鏈」:大欺小、強淩弱,是人罪性的表現。
其實很多女性都有這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小心思——朦朦朧朧的,在某個試探或某次引誘之下,就生出小奸小惡來。正如雅各所說:「但各人被試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慾牽引誘惑的。私慾既懷了胎, 就生出罪來;罪既長成,就生出死來。」 (《雅》1:14-15)
在教會中,有時反而為姊妹不健康的小心思提供了溫床。
有些是掌握權勢或是話語權、有些是想攀權附勢或是裝假、有些則是自以為義。這些不同的動機讓她們顯出和救恩身份不相稱的行為,包括:忌妒、優越感、結黨、見不得別人好、尖酸刻薄、控制欲、說閒話、造謠、孤立、排擠、霸淩……成為教會裡不合宜的一道風景:mean girls。
世俗社會如此,不足為奇,這些卻在教會中也屢見不鮮。甚至在教會裡面,因為有權力結構和人際關係的張力,或是因利害關係故意忽視霸淩行為或是被霸淩者,反而在教會裡的mean girls有時更可以大行其道、為所欲為。
這究竟是為什麼?
聖經中的mean girls
我嘗試在聖經裡找答案,卻發現聖經中,相較於男性,對女性角色的描述稍嫌扁平。一方面有聖母、好女孩、敬虔婦人、才德的婦人……等形象;另一方面則是像耶洗別那種非常邪惡、非常壞的惡女形象。卻好像比較少一些介於中間的、屬於小奸小惡類型的mean girls。
我能想到的,一個是撒拉,她誤會上帝的應許,自作主張地幫亞伯拉罕納夏甲生下以實瑪利。卻在自己生了以撒之後,翻臉無情,用主母的權勢把人家母子趕走。
另一個是拉結,她雖然有丈夫雅各的愛,卻因為無法生育而嫉妒她的姊姊利亞。為了有名義上的兒子,把自己的婢女給自己的丈夫為妾,又為了拿到風茄,同意姐姐利亞和丈夫同寢。
她們自私、沒愛心、操控他人,拉結還有驕傲和嫉妒。她們應該都是認識上帝的女性,然而她們有時卻濫用自己的地位和權力,任意傷害和欺負他人。
Mean girl和好女孩都需要主
C.S. Lewis 在《痛苦的奧秘》中,對人的邪惡有深刻地觀察與剖析。
他說,我們會因為表像而自欺欺人,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壞。還會把惡習當成是日常行為的特例,卻把偶一為之的美德,當成是正常發揮。我們也會仗著人多勢眾而有得過且過的心理,覺得既然大家都壞,那作惡也是很自然、情有所原的。(註1)
我們是如此敗壞,就如《雅各書》所說,當我們內心的私慾被牽引誘惑,就生出罪來。 即使蒙恩重生得救,在成聖的道路上還是跌跌撞撞、一時半刻無法完全,過去的罪性和老我還是會時不時地出現。另外,教會中也有混在麥子中的稗子。因此,恃強淩弱的mean girl現象還是會在教會中發生,人人都有可能成為mean girl。
信主後,我們仍會注重那虛假的自我——就是建立在外貌、社會地位和人所肯定的那個我,而非身為上帝兒女的真實身份。(註2)因此,我們需要經常檢視我們的內心和動機,向著標竿直跑。
正如保羅說的:「你們既是常順服的……就當恐懼戰兢,作成你們得救的工夫 。」(《腓》2:12)「人是看外貌;耶和華是看內心。」(《撒上》16:7)惟有上帝能看得出事物的本質,誰是mean girl、誰是好女孩、誰是真正重生得救的基督徒。
本篇文章雖然是以mean girl為引子,但是我們都知道好壞並不分性別,人人都需要主、需要福音。信主之後,繼續需要順服聖靈的帶領而行。就如保羅所說的:「不要效法這個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變化,叫你們察驗何為上帝的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羅》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