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以色列待了一個月,有機會接觸一些艾利雅(Aliyah),也就是移民回歸以色列地的猶太人。他們有些是彌賽亞信徒(就是信奉耶穌是彌賽亞的猶太人)、有些是世俗猶太人(並沒有的虔誠信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移居以色列幾十年,也有十幾年,也有才幾星期。然而,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背後都有一個感人的移民奮鬥故事,並且都踏在自己的命定上。其中多數的艾利雅是由回歸事工(Return Ministry)的安排下接觸的。
儘管事前回歸事工負責人再三強調約珥的分享極其精彩,我有了心裡準備,但約珥的分享仍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因為約珥的艾利雅經歷,不僅是他個人艾利雅的故事,也是他全家的艾利雅故事,更是涉及幾百、幾千名艾利雅。
他參與了一九八四年「摩西行動」,把生死邊緣中的衣索匹亞猶太人帶回以色列。約珥所分享的是一份歷史紀實,是從未被公布的內情,以色列政府從未宣布過,也永遠不會宣布,因為它涉及國際刑責。就連西方媒體,對這行動內情也一無所知。我查閱事件當時的《時代雜誌》,發現他們對「摩西行動」細節並不知情,只曉得以色列政府把衣索匹亞猶太人從蘇丹接回來,連借用什麼飛機及從蘇丹何處接回衣索匹亞猶太人也不確定,前後報導有差異。
且讓我們聽聽約珥的故事吧!
約珥的艾利雅
約珥外表普通,圓滿的臉帶了顆痣,說起話來比手劃腳,神氣活現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圓,三圓︰頭圓、眼圓、肚圓。他的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容。不過,約珥一開始就明說,約珥並不是他的真名,這增加整個故事的神秘性。
他一開口就從十四歲講起,給予整個事件的時代背景。
他從小在美國芝加哥附近一個小城長大,城裡的人百分之九十是猶太人。一九七二年一月份一個大風雪的日子,父母主動提議要帶他去吃「包肥」(buffet,自助餐)。打從約珥有生以來,這可是他父母頭一回主動提出要帶他去吃自助餐的。他直覺想,父母那麼主動,一定有所圖,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自己可能要付上不少代價,但他怎能拒絕自助餐裡那可口的冰淇淋呢?吃了再說!
那是一頓愉快的用餐,父母任他吃,這對正在發育又愛吃的他來說,真是太快意了。飯後,他叫了十七顆冰淇淋球的冰淇淋山,大大享受這難得的美食。就在吃第十六顆冰淇淋球時,他父母開了口,說:「我們暑假去以色列吧!」他心想,事情就那麼簡單哪!於是,回答︰「暑假去以色列玩啊!」他父母彼此心領神會地對笑說︰「只去暑假?」
這下子,約珥完全明白,他們這可是一去不返。原來他的父母是錫安主義者,決定化自己的理想為實際行動,回到以色列這塊土地安身立命。
他就像同年齡的青少年一樣,離開自己的同學、朋友、生長環境會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他大力抗議父母強權。母親邊說邊指窗外︰「我們是很民主的。你可以決定與我們一起去,也可以決定留下來,看看自己怎樣在這裡生存。」約珥看看窗外的大風雪,心裡有數,自己是沒得選擇的。
就這樣,他們全家搬到以色列。
遇見國父
那年秋天,他入了學,在特拉維夫市重點中學就讀。頭一次戶外教學活動,參觀的就是大衛‧班古里昂(David Ben-Gurion)在特拉維夫市的住宅。其實,班古里昂並不住在特拉維夫市,因為自從他六十七歲退休之後,為了鼓勵大家搬到佔以色列國土約百分之六十二的納格夫曠野(Negev desert),自己以身作則搬到納格夫曠野的卡布茲集體農場(kibbutz),與年輕人們一起開墾荒地,因為住在納格夫曠野區的人口只有全以色列人口的百分之三。
閒話一句,我到以色列時,曾住過一個位於納格夫曠野附近的奇布茲集體農場旅館,設施相當原始,據說裝設發電機還是近幾年才有的事。記得,頭一個晚上,我們這一團就有人為吃住而抱怨。其實,我覺得住慣現代住屋環境的我們對自己的身體可是太養尊處優了。住在這個奇布茲的居民以自己白手起家為榮,因為他們讓原本光禿禿的曠野地,成了綠洲,也有自己的電力。環顧四周覆蓋著一片黃沙、碎石塊的曠野地,再看看我住的奇布茲,我心里真的佩服這些拓荒者,在曠野地開拓奇跡,而退了休的班古里昂就是其中之一。
儘管班古里昂並不住在特拉維夫市,他每一周都會到特拉維夫市住宅住一天,為的是能夠參考自己的藏書,寫回憶錄。他個人擁有三萬五千本書,而納格夫曠野的奇布茲住處只能放五千本。因此,以色列政府為他蓋了這間三層樓的房子,安放他的書籍。
約珥與同學們來參觀的日子恰逢班古里昂待在特拉維夫市住處。孩子們吵鬧的聲音吸引了這位開國國父,他放下手上的事,來看看孩子。約珥好興奮,就算三、四十年後的他,提起自己曾經見過以色列開國國父,臉龐還是掩不住那份激情。
班古里昂問孩子們,「你們有哪些人是艾利雅?」約珥班上有三位艾利雅,除了他以外,一位是從阿根廷來的,一位是從蘇聯來的。等另外二位介紹自己從何處來之後,才輪到約珥。
班古里昂一聽約珥說是從美國來的,馬上追問︰「你們是全家來嗎?」約珥回答︰「是的!」班古里昂接著問︰「那你原來住的地方有猶太人嗎?」約珥歪著頭,想了想,回答︰「我的朋友都是猶太人!」萬萬沒想到這一回答,刺激到班古里昂,只見他的臉從鼻翼紅到耳根,用拳頭連連敲擊桌子三下,問:「他們為什麼不移民回來猶太國呢?」(班古里昂總是稱以色列國為猶太國)這時,大家眼目焦點都落在約珥的身上,就連校長也做了手勢,要他回答。大家沉寂了幾分鐘,約珥內心突然浮出了一句話,脫口而出︰「也許美好的事都需要時間等待!」這一回答,才舒緩了班古里昂的激動。班古里昂臉色緩和下來,對約珥說︰「答得好!」
要知道,班古里昂一生有二大心願︰一是納格夫曠野人口增加;二是以色列人的回歸。亡國後,猶太人四散全世界,以色列地不再是全世界猶太人人口最多的地方。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美國成為全世界猶太人人口最多的地方。據說今年的人口統計資料顯示,今年以色列猶太人人口終於贏過美國猶太人人口。據估美國猶太人口愈來愈低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雜婚及優生。這可是二千年來歷史頭一遭,以色列地成為全世界猶太人主要居住地;然而,在班古里昂時代,這還只是個夢想。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從北美回歸以色列故土的人仍然比從中南美、歐洲等地回歸的人少很多。從北美移居以色列的猶太人很少是很快就下決定做艾利雅的,他們多半總是要造訪以色列好幾趟才能下定決心搬遷,可能原因是北美的生活條件好,艾利雅是一大犧牲,並且在語文上需要許多的適應。若想要在以色列公家機關做事,諸如︰教師等行業,一定要有流暢的希伯來文才行。許多移民都把自己的希望繫於下一代,並且不少移民都必須放下自己的本行,重新開始。
進入非洲
約珥這終身難忘的經歷是發生在廿五歲那一年。當時,他仍在大學就讀。一天,他正準備與女朋友去看電影《遠離非洲》,是羅勃雷福(Robert Redford)和梅普史翠姍(Meryl Streep)合演的。突然接到上級電話,問:「你現在在幹什麼?」他回覆︰「我正要去看電影《遠離非洲》!」只聽指揮官在電話那一頭輕輕地笑,說︰「老兄,你是『進入非洲』,而不是『遠離非洲』!」約珥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而指揮官也無心解釋,立即又說︰「盡可能帶內褲和襪子,不要帶制服。一小時後,我家會合。」說完,不等他回答,就掛斷電話。
約珥莫可奈何,只好要自己的女朋友找朋友一起去看電影。
女友(現在是他三個孩子的母親)追著問,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實在不能夠透露任何消息。要知道,約珥所屬的軍種十分特別,隸屬以色列情報局,他的軍團裡只有軍官,沒有士兵,人人手上都有一本外國護照,沒有以色列的口音,外貌也不像猶太人。面對女朋友的追問,他只能閉嘴。最後,女友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問︰「告訴我,她是誰?」真是冤枉,但是他還是一句也不能解釋。就這樣走了!
插個話,一個月左右他回來後,女友看到他,下了個評論說︰「任何活著的女人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因為他又臭又髒,三週半沒洗澡。
到了集合地點,他看到指揮官地下室牆上掛著一幅衣索匹亞地圖,並且房間中央擺了一個衣索匹亞崗達(Gondar)地區的立體地形模型。約珥順口提了這位上司,身高六尺四,在這個任務後隔年因公殉職,看得出約珥內心的唏噓。以色列為了在這塊土地上求生存,人民付上了極大的代價,以小我的生命來換取大我的平安。
指揮官說:「我們已經找到二千七百年前敘利亞攻破北國時擄走的但支派。根據古書,只曉得他們被擄走,到一個月形山谷,但是大家怎麼也猜不透到底是哪裡。然而,考古學家和社會學家已經證實衣索匹亞深山之處崗達附近十二個村落的居民是猶太人但支派。現在,由於內戰戰火已經蔓延到他們所住的村莊附近。若是不採取行動救他們,可能不久之後,他們會成為教科書的一個小標註。我們徵求志願者去這些地方,把他們帶回來。」接著,指揮官放映當地照片。當約珥看到孩子們圓溜溜的眼睛時,他心裡曉得這不只是一次的任務而已,他可能窮自己一生要幫助他們歸回以色列地。
指揮官還宣布,這次行動不穿軍服,因為是非法進入他國國土,若是被捉到,以色列政府一律不承認。所以,你們必須竭力自保,達成任務。
故事說到這裡,你是否會有個疑問︰約珥怎麼會又是學生,又是情報局下的特種部隊軍人呢?請容我略為解釋一下以色列的兵制。為了從四周虎視眈眈阿拉伯國家中求生存,以色列是男女都要服兵役的,服完兵役後,男子年年仍然都要服勤四十五到六十天。女子服完兵役後,視其服役性質而定,有些不需做儲備軍。我剛到耶路撒冷時,一天清晨跑去禱告塔晨禱,雙眼朦朧尚未睡飽,一頭衝進電梯,與一位美女同搭電梯,只見她穿著時髦,腰間還攜帶手槍,這畫面真稀奇,忍不住多看她幾眼。不過之後,日子待久了,對美女帶槍的景象也就見怪不怪了。
天降神兵
這些志願軍共分十二組,每一組有十二人,每一組要帶領一個村莊居民四百人回來。預備妥當,他們搭上飛機,空降在自己的責任區。約珥是他那一組的組長,共有十一位組員;其中有一位醫生、二位軍護人員、一位扛著十七公斤重衛星行動電話的電訊聯絡官、六位擔任安全警衛的軍人、外加一位從衣索匹亞到以色列就讀的學生擔任翻譯。他們是清晨時分到達目的地上空的,跳傘後,臨近地面不遠,從空中,往下望,看見一間間小棚,環繞著一間大棚房,而那間大棚房的上方立了一個大衛之星,約珥心情不由得激動起來。
儘管是一大清早,村民聽到飛機飛過發出隆隆的聲音,都跑出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只見從天上降下十二個人。等約珥他們一落地,村民們大約有七百人左右,全都俯伏在地,把他們當做天使。約珥嚇壞了,趕緊請翻譯員解釋自己不是天使,而是軍人。哪知話一出口,村民全都站起來,舉起拳頭逼近他們。約珥趕緊解釋:「我們是猶太軍人。」沒用!村民繼續逼近,約珥又解釋:「我們以色列軍人!」還是沒用!最後,約珥開口說:「我們是從耶路撒冷來的。」這下子,村民們一聽,瞪大眼睛,又是俯伏在地。
村落長老凱西(kesim,是他們的宗教領袖尊稱)俯伏向前爬,過來親他的腳。約珥又是不知所措。他實在摸不著頭緒,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衣索匹亞猶太人世代口傳一個預言,就是在世界末了,他們將被毀滅時,會有十二個天使由天而降,把他們帶回耶路撒冷去。約珥的心肅然起敬,為自己居然成為預言成就的一部分驚嘆不已。
約珥心想,自己要來這件事,對凱西來說應不是新聞。因為三個月前,以色列情報局就派人與凱西接觸,要他們立即開始預備,要帶他們回以色列。但是,凱西根本沒把這話當做一回事,百姓全沒預備。
約珥觀察村民,發現他們的狀況不妙,營養不良、痢疾、結核病、黃疸病、絛蟲等,尤其孩子們肚子大大的,顯露出營養極端不良的症狀,若不趕緊採取行動,大概撐不久了。這時,他趕緊使用行動電話,透過人造衛星打電話回總部。諸位可別笑他們用的這個笨重的行動電話,這可是當時最先進的設備。約珥描述眼前所見的情況,並且徵求總部同意,改變原先計劃,先帶孩子離開。因為只有四百個機位,無法帶走全部的村民。據總部回應,其他十一組也有類似的報告。總部答應改變計劃,孩童優先。
順附一提,這些住在崗達山區的衣索匹亞猶太人長期與世隔絕。他們相信摩西五經、守安息日、守舊約的飲食規定、守割禮,他們曉得亞伯拉罕、摩西、大衛、所羅門、祭司,但只曉得所羅門聖殿,不曉得第二聖殿,也沒聽過拉比、法利賽人、《塔木德》等第二聖殿期的產物,更別提近代猶太人大屠殺、錫安主義。他們的敬拜還保留著第一聖殿時期(也就是所羅門聖殿)的特質。
預備出埃及
接下來,約珥費了好大的勁與凱西溝通,徵求他的同意,先帶走孩子,留下父母。凱西是村裡的長老,看起來像有百歲,誰知一問,才曉得他只有五十歲左右。歲月與饑貧在這些衣索匹亞猶太人的身上劃下深深的刻痕。
原先凱西怎樣都不肯,最後還是同意了,但是要求進行一個典禮,把父母的權柄暫時移轉給他。迫於情勢,約珥答應了。他們就在那個上有大衛之星的大棚子裡,進行權柄轉移儀式。約珥跪在地上,父母們一對對前來,把手放在約珥的頭上,象徵父母權柄的轉移。典禮進行約三個小時,廿五歲的約珥就這樣成為四百個孩子的父親,從六歲到十六歲不等。
原則上,他不帶六至八歲的小孩,除非他至少要有二個十二歲以上的兄弟姐妹,能在路上照顧他才行。接下來,他訓練孩子怎樣行進。八人一排,共五十排,而他們十二人分別走在他們的四周,約珥一人在前頭帶,若是孩子們看到他舉起手,就代表有危險狀況,要馬上安靜不動,若是聽到他發出「噗嘶」一聲,他們就趴下不動。等他發出「噗嘶!噗嘶!」二聲才解除警報。
他們大約花了三天預備。他們早就預定好,要趁著月亮最圓的時候動身,因為前幾夜要上下攀登陡峭的山壁,需要明亮的月光相助才能行動。要知道衣索匹亞崗達地區山巒疊起,平坦的地方頂多一百公尺。約珥說,出發當天正是逾越節的晚上。
約珥仔細解釋,崗達地區附近根本沒有可供降落的地方,而大型客機需要二公里的跑道起降,說到這裡,約珥忍不住,得意地加了一句,「以色列飛行員大概只需要一公里半就可起降飛機。」
他們並沒有得到衣索匹亞政府的同意進行這次的人口大搬遷,所以必須帶大家走過山區,到蘇丹邊境搭飛機才行;不但如此,蘇丹是回教國家,這還是靠當時美國中情局局長老布希的幫忙和銀子攻勢才得到蘇丹政府首肯,能夠把這些衣索匹亞猶太人運往以色列。
揮別父母,向前出發
出發前,父母與孩子一一告別,並且一對對父母前來親吻著這些要帶他們的孩子離開的以色列軍人們。約珥說,他們擁抱他,親了又親,又是告別了二小時。他們必須趁著夜間行動,才能夠躲避衣索匹亞士兵的眼目。
他們帶著四百個孩子攀登山嶺,大孩子背著小孩子爬山。約珥說,前幾夜的月光好亮喔!他們清楚看見要攀登的山岩。每天到天亮左右,他們就躲進預定好的躲藏地點,讓大家休息。
怎麼解決四百一十二人吃喝的問題呢?每天到天亮前,他們找到落腳地,以色列空軍就會空降兩籃食物和水。約珥還特別解釋,水壺是特別為這次行動設計的,是背在肩膀上,有一根可拉起、自動縮回的吸管。這樣子,孩子們攀登山岩時,可以輕易喝到水,不會有危險。這個設備現在可在專業登山用品店買得到。又有誰知道這個發明是二十多年前針對「摩西行動」所設計的呢!
讓人忍俊不住的是,當孩子們第一次看見食物籃從天而降,他們開始吟唱︰「嗎哪!嗎哪!從天而降!」非洲的孩子歌聲真是美!約珥還放了這些孩子吟唱紀念這次曠野之行的歌曲。上帝真是給了他們好嗓音!
不怕黑暗的敵人
他們走呀走,每夜的月色愈來愈暗,到了第十天最深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約珥強調自己真的伸直手,連手掌也看不見。在黑夜中行進,倍加辛苦。然而,黑夜也是他們最佳的保護。
不過,這一天,他們碰到的是不怕黑暗的敵人。
約珥帶隊前進,突然看見前方有幾個黃黃晶亮的圓點。他立即舉起手,由於天太黑,後面一排的孩子沒看到手勢,往前摔倒在他的身上,而後面的孩子們紛紛向前摔倒在前排的孩子身上。
他抬頭定睛一看,原來,他們已經四周被非洲土狼包圍。土狼發出戰爭的呼喊聲(聽起來像是人的尖笑聲),尖銳刺耳。孩子嚇得要命!
他與同伴們事先約好,遇到這種情況,他們就一起圍上孩子,趴在他們身上,免得他們驚嚇中亂跑,因為兩側一百公尺左右就是懸崖。
約珥冷靜評估。臨行前,他們上過課,提到山區有土狼,但是這些土狼不吃活物的,只吃死屍;但約珥直覺曉得這些土狼還沒看過那本教科書,隨時都可能撲上來。他在幾秒鐘之內,下了決定,發令開槍射死其中幾隻土狼。其他土狼紛紛落荒而逃。
接下來,他們花了五十多分鐘的時間,才安定下孩子們的心。然而,離天亮只有二個鐘頭左右,但是他們還有十二公里路要走。他決定要孩子們一起跑,他們一定要在天亮前跑到預定地點。他們沒有別的選擇,跑是惟一的選擇。臨行時,指揮官解釋,若是他們被捉到,男孩子會輪為奴隸,女孩會被強暴,而他們會被槍決。
孩子們就跟著他跑。他們跑呀跑!約珥不敢置信,這些孩子居然能一直跑,最後跑了十公里左右的路,全癱軟了,倒地不起。然而,這時天際已經發亮,他們時間所剩不多,但是還有二公里路左右。他把自己的水倒在孩子臉上。把大孩子叫到自己的身邊,解釋耶路撒冷是有心臟的,會發出「碰!碰!」的聲音,這些孩子居然信了,鼓起精神,又站了起來,繼續跑,跑到了預定休息地點。
約珥整個人累垮了,倒頭就睡,整整睡了十七分鐘。這是這次任務他睡最久的一天。通常,孩子們在預定地點睡覺時,他還要研究明天路程,並且要輪執六小時警衛的責任。任務期,他幾乎天天沒睡。
生死一線
這並不是他們遇見的惟一驚險經歷。離邊界二天距離時,他們遇見衣索匹亞夜巡的軍人。這些軍人開著一輛吉普車,停下來吃晚飯、喝啤酒。孩子們按著吩咐,安靜地俯在地上。酒足飯飽後,其中一個軍人尿急,走向他們解放。結果,他發現了這些晶亮的眼睛。大吼,通知同伴。他們的隊長拿起通話器聯絡。
就在這千鈞一髮當中,為了四百個孩子,為了另外十一組同伴,為了自己的同伴,為了自己,約珥作了反應,拿起身上的小型飛彈,射擊吉普車,擊斃了這些軍人。約珥黯然若失、輕聲低語說,這一幕是跟了我好多年的惡夢。話才說完,約珥馬上又神采飛揚繼續分享。當場的聽眾似乎很少人捕捉到約珥那一剎那的痛苦,然而我覺得那幾秒的約珥流露出他內心深處的情感世界。
諸位看多打仗鏡頭電影的人,也許不覺怎樣。但是,對一個身歷其境的人,可是椎心之痛。又有誰願意拿走其他人的生命呢?
平安到達
約珥帶領這些孩子們平安到達邊境。據報紙記載,他們載運了八千衣索匹亞猶太人到以色列,但在爬山越野中死了四千人。也許你會問,不是只有十二組人嗎?一組四百人。算算總共才有四千八百人。其實,除了這十二個村莊外,許多衣索匹亞的猶太人早就徒步穿山越嶺,聚集在蘇丹邊境的難民營,他們不僅缺乏食物,並且內戰戰火就快燒到那裡去。以色列政府再不採取行動,他們只有滅命一途。
約珥曾經提到帶孩子上飛機時一段趣聞。等他們到了蘇丹邊境難民營,登機時,孩子都不願意上飛機,因為他們從未看過飛機。約珥用巧克力引誘他們,沒用!巧克力吃在肚子裡,就是不肯上飛機。這時,十多天沒好好睡覺的約珥失去耐性,捉住一個孩子,想拖孩子上飛機。沒想到,其他的孩子們見狀全都開始尖叫!他只好趕緊放下手,向孩子道歉。
他束手無策。結果,翻譯員問他,可否讓他對孩子說幾句話。約珥應聲說好,這時任何解決之道都歡迎。沒想到翻譯員只開口說了幾句話,孩子蜂擁而上。事後,約珥問翻譯員,他到底說了什麼話。他笑了笑說︰「我不過是告訴他們,這是以賽亞書裡說要帶你們回耶路撒冷的老鷹!」
七年後喜相逢
約珥達成任務後,回到以色列,據說整整睡了好幾天。三週之後,指揮官又打電話來,要他回去帶那些父母們來。但是,就在出發前幾小時,任務突然被取消。因為「摩西行動」遭媒體曝光,引起回教國家反彈,施加壓力給蘇丹。蘇丹礙於回教弟兄國家的壓力,不肯讓這些還在難民營的衣索匹亞猶太人去以色列。
這次的摩西行動算是成功的,但約珥心頭有個遺憾,一份心頭的痛楚,儘管這不是約珥的錯,因為他答應父母們要回去接他們,讓他們一家團圓的。
約珥奉命不得與那些孩子有接觸。一直到了七年後的「所羅門行動」,以色列趁著一個機會,把父母們接來時,他才被邀觀禮孩子與父母的重聚。看到父母們穿著傳統服飾下飛機,而七年後孩子們也已經長大,穿著T恤、牛仔褲、跑鞋,最小的六歲已經步入青少年,而原來的青少年已是成人,他們居然毫不困難找到自己的親人,相擁而泣。
有媒體報導,這次行動大約花了一億美元。這種數目字,聽聽即可。大家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到以色列看見一個現象,就是西方媒體報導中東事件時,往往有很大的誤差。舉個例,待在耶路撒冷期間,一天西方報紙登出在老城發生暴亂。事發時,我恰好在現場附近不遠的地方,其實只是有人在教會裡打群架。
除此之外,約珥曾提到在蘇丹接他們回去的飛機是無標誌的美國飛機。我查了當年媒體《時代雜誌》的報導,語氣不肯定指稱運輸的飛機是歐洲比利時的飛機,不過我相信約珥的話應是可信的,這應是美國情報局掩人耳目的作法,因為不到一年,老布希發起「約書亞行動」為「摩西行動」收尾,把因媒體曝光「摩西行動」而沒能接出來的那些滯留在蘇丹邊境難民營一千人左右的衣索匹亞猶太人救出了八百人。
約珥目前擔任老師的工作。課餘,他仍然關心衣索匹亞猶太人的生活。這些衣索匹亞猶太人因為從極落後的生活環境,移居到現代化的以色列,再加上與歷史脫節,他們普遍有極嚴重的文化與生活適應問題,更別提要怎樣謀生。他們來到以色列時,身無長物,惟一可能的財產是一支舀水瓢,這可是他們在乾旱環境求生的寶貝工具。
約珥提到約十年前,一回他教暑期課,帶學生去麥當勞吃東西。麥當勞人山人海。突然,他注意到有一位穿著軍服的年輕女孩兩眼盯著他直看,大家都注意到她不尋常的態度。結果,她擠過人群往約珥方向走來,單腳跪在約珥面前,說︰「你一人,我們有許多人,而你帶我們出來。」我想當時約珥內心激動之情,是可想而知。好笑的是,約珥居然頭一個反應是躲在桌子底下!我想儘管約珥十分精彩地講述自己這段生命歷程,但他的個性應是害羞內向,不愛惹人注意的。
上帝的預言與心意
二十多年後的今日,約珥仍為自己居然成為預言成就的一部分而驚嘆不已。一九四八年,亡國二千年的以色列復國,本身是個神蹟,也是上帝應許和預言的成就。然而,這只是預言的一部分。
上聖經的預言清楚表達出上帝的心意,不僅要把猶太人從四方帶回以色列地,更要做他們的神,要以色列人做祂的子民(見耶利米書卅一章;撒迦利亞書八章7-8節)。現今有愈來愈多的艾利雅從各地移居以色列地,並且有不少基督徒幫助他們回歸,然而多數以色列地的猶太人仍追求世俗,我行我素,並沒有以耶和華做他們的神。
身為上帝兒女的我們,要按著上帝的心意,不僅為以色列人回歸祈求,更要為他們的心真正歸向主祈求。若是能行,也要以實際行動幫助他們。
後記︰
寫完初稿,我發現約珥的故事有明顯兩大漏洞,與現實有出入,是任何說故事的人不會犯的錯誤︰首先,約珥說摩西行動發生在一九八四年逾越節,也就是四月左右,但是媒體報導說摩西行動是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到八五年一月初之間。其次,《逃離非洲》首映是一九八五年年底。
我大惑不解。因為約珥描述的細節和誠懇態度,令人不容置疑故事的可靠性。但約珥怎麼會說出那麼離譜的錯誤呢?
我跑去找一位基督徒好朋友研究,他以前是加拿大前國防部長的參謀。在以色列聽約珥分享時,他也在場。朋友解釋,這是故意的布局,約珥不但不是用真名,他也改了時間的資料,讓敵人摸不清狀況。這是常用的軍事政治手段,來呈現真實的故事。以色列面對四周阿拉伯國家虎視眈眈的敵意,必須凡事自保,更何況這事件涉及非法入侵他國國土,是會受國際法庭制裁的。不但如此,約珥的故事涉及謀殺衣索匹亞士兵,若是追究起來,約珥難逃其刑。
約珥的故事,信不信由你啦!相信多少也由你啦!
歡迎你進入政治軍事的真真假假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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