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經大腦的幹話或誠實話？淺談用愛心說誠實話
【作者:Monica Augustine Chen】信望愛閱讀 2021.03.28
「用愛心說誠實話」(弗四15)是基督徒很熟悉的聖經金句，但現實生活中我們發現「說誠實話」往往不受歡迎；也有人抱怨：「有些人只是說話沒經大腦滿嘴幹話[1]，卻以為自己是誠實」。我們對這金句的理解是否正確？又該如何實踐？
擅長說故事的美國知名兒童與少年讀物作家派翠西亞‧麥基撒克(Patricia C. McKissack)在《用愛心說實話》[2]這繪本介紹了一個小女生莉莉，她有次說謊被媽媽處罰後就決定「從今以後，我只說實話」。
可是莉莉的「說實話運動」出師不利，因為當小朋友圍在露西身邊讚美她的新洋裝與新帽子時，她卻「自認誠實」地指出莉莉襪子上有個洞。她也把小威「沒寫地理作業」的秘密公開說了出來，被質疑是「打小報告」時，她依然覺得「我只是說出實話呀！」。這天莉莉又說了許多自己所知道同學過去糗事或秘密的「實話」，結果就是放學時「幾乎沒有人願意和莉莉說話」。
故事到此大家應該都看出問題在哪？回到家，莉莉向媽媽訴苦，媽媽則溫柔提醒：「妳確定他們是因為妳說實話才生妳的氣？」，接著就開導她：「有時候，說實話的時機不對，方法不對，或者說的理由不對，可能會讓人傷心的，但是用愛心說的實話永遠不會錯」。
回到保羅這勉勵，《和合本》、《和合本修訂本》與《現代中文修訂本》都譯為「用愛心說誠實話」，《新譯本》譯為「在愛中過誠實的生活」，《環球聖經譯本》譯為「在愛中誠實做人」，《新漢語》譯本譯為「以愛心真誠地生活」，《思高譯本》譯為「在愛德中持守真理」。
之所以會有翻譯上的差異，關鍵在原文這動詞字根「泛指與真理相關的行動」，所以有的學者認為不必侷限於「講話」[3]。斯托得(John Stott)牧師也認為保羅的意思是要「持守、活出、實行那真理」[4]，換言之就是「在愛中活出真理」，「包括了要維護、落實和行出真理」[5]。
認同「用愛心說誠實話」這翻譯的學者則指出，這個字在《加拉太書》四16的用法就是「將(福音)的真理告訴你們」，《以弗所書》緊鄰的上下文也是與假教師「以欺騙的態度講說錯謬的教義」對比，所以保羅關心的焦點是「神的百姓要藉著在愛中傳揚真理而成長」，「說真理」(在愛中說明真理)較合乎語義與文脈[6]。
歐白恩(Peter T.O’Brien)博士就認為保羅「不是在規勸他的讀者要有一般性的誠實，當然那也是重要的」，他是要他們「見證的內容是真理的道」[7]。黃浩儀博士也注意到「說誠實話」一詞的上文下理，「14節與信仰內容和教義有關，因此學者大都認為說誠實話可解作宣講真理」，「亦包括信徒間互相以真理作為提醒」，只是「要基於愛心，或是在愛心的範圍內說出來」[8]。
這也提醒基督徒，如果我們所說的話並不是在為「真理的道」或「得救的福音」作見證，不是在「講真理」[9]，我們就不是在「說誠實話」。因此，「說話沒經大腦滿嘴幹話，卻以為自己是誠實」這抱怨雖有點酸，卻很符合保羅勉勵信徒「說誠實話」的原意。
因為「用愛心說誠實話雖然重要，但只是達到最終目標的方法，不是目標本身。真正的目的是凡事長進，連於元首基督」[10]。正如《新普及譯本》所說的：「我們會懷著愛心說真話，在各方面成長得越來越像基督」，「這樣整個身體才是健康的，才能逐漸成長而充滿愛」(弗四15-16，新普及譯本)。
保羅既然強調「用愛心(在愛中)」，則「說誠實話」的「動機」就很重要。柯志明老師就提醒：「你難道不知道，人自以為誠實說出的未必是真相，而自以為的愛心可能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甚至是出於對某人或某事的怨恨？你難道不知道，一個人非常可能出於偏見、自義、自戀或怨恨而說出傷害人的假相，但卻自以為說出真相又有愛心？」[11]
即使確保「動機」純正，我們仍應該注意自己所說的「誠實話」是否真的符合神的心意？畢竟為「真理的道」或「得救的福音」作見證的前提是我們真的掌握了真理或福音的真諦。
也因此「聽」的人其實可以用更寬廣的心胸來「聽誠實話」，即使彼此想法不同，董家驊博士仍建議基督徒「學習以不同的框架來看事情」，「當我對神真正有信心時，就不會急著去攻擊和否定和我不一樣的想法和立場」，「對話，需要放下把他人標籤化的衝動，正視對方的存在、尊嚴和人生經歷」。
他也分享自己結婚前與女友聊到許多議題時「爭執不休，說得很僵」的經驗，在學習到同理他人後，他「逐漸看到自己原本觀點的盲點，也意識到同一個事件站在不同的角度來觀看時，所看到的風景很不一樣」[12]。
呂日星傳道則以燔祭「把祭物剝皮」象徵信徒「在神面前脫去自我，放下面子與身段」來勉勵基督徒，面對善意的批評時我們若能謙卑自問：「我真的已經獻上燔祭？」，必有不同的長進[13]。
探討至此，我們可以明白「用愛心說誠實話」是「在愛中講真理」或「互相以真理提醒」，不是隨心所欲的批評別人；也要注意說話的動機、技巧與時機。說誠實話的目的更是為了造就別人(教會)，讓弟兄姊妹在愛中成長。說話刻薄、沒有同理心，自然不符合「在愛中」說話的原則；說話不經過大腦，事後再解釋：「我講話比較直，沒有什麼惡意」，也是我們應該注意改進或避免的。
柯志明老師很正確指出：「惟用愛心說誠實話是關乎教會的建造，關乎神的真道、關乎信徒如何脫離從人而來的詭計、法術、異教之風，關乎聖徒如何在神的真道中長大成人，同歸於一，關乎聖徒如何像基督那樣在教會中與眾聖徒一起在神的愛裡活出神的真理」[14]。把握住「說誠實話」這要旨，審慎的本於愛心說話，才是用愛心說誠實話；千萬不要「說話沒經大腦滿嘴幹話，卻以為自己是誠實」！
[1] 按維基百科的解釋，「幹話」是指「聽起來似乎有一些道理、但事實上會發現似乎有說跟沒說一樣，不切實際的話語，基本上就是空話」。
[2] 派翠西亞‧麥基撒克(Patricia C. McKissack)著、吉絲莉．波特(Giselle Potter)繪，《用愛心說實話》，和英出版，2001。
[3] 黎惠康博士，《天道聖經註釋：以弗所書》，天道書樓，2017，頁370。
[4] 斯托得(John Stott)牧師，《聖經信息系列：以弗所書》，校園書房，1997，頁171。
[5] 斯托得(John Stott)&卜安迪(Andrew T. Le Peau)，《上帝的新群體：與斯托得一起讀以弗所書》，校園書房，2020，頁156。
[6] 歐白恩(Peter T.O’Brien)博士，《以弗所書註釋》，美國麥種傳道會，2009，頁522-523。
[7] 歐白恩(Peter T.O’Brien)博士，《以弗所書註釋》，美國麥種傳道會，2009，頁523。
[8] 黃浩儀博士，《以弗所書：在基督裡合一的新群體》，明道社，2009，頁132。
[9] 馮蔭坤博士，《以弗所書(卷下)》，明道社，2016，頁609
[10] 黃浩儀博士，《以弗所書：在基督裡合一的新群體》，明道社，2009，頁132。
[11] 柯志明博士臉書，2020-06-14。
[12] 董家驊博士，《21世紀門徒現場：實踐神學新探索》，校園書房，2019，頁196、203。
[13] 呂日星傳道，〈Alumi的隨想：用愛心說誠實話〉，2020-12-04。
[14] 柯志明博士臉書，2020-06-14。
[15] 附圖引自《用愛心說實話》與《小學課本的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