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行板

【作者:朱惠慈（校園雜誌主編）】出版人的針孔照相機 2015.04.12

週曆手冊記錄著生命的脈動。

紫筆記錄與文字事工有關的邀約、會議、進度，綠筆記錄與學生的約談、聚會，紅筆紀錄講道、演講、上電視，藍筆寫家人、家事，黑筆寫日記，嫣紅奼紫，好不燦爛。然而，2014年的八月出現了改變，原先的邀約全被修正帶蓋過，重新記錄：紫色是誰來幫我做腳底按摩，綠色是誰送餐，黑色是誰來探訪，藍色是去醫院抽血、門診、化療⋯⋯。

這個分水嶺起因於我被診斷出罹患了胰臟癌，且已轉移至肝臟，第四期。那時，我才將《校園》9/10月號大部份編輯好的文稿交給美編，資深主編吳哥很快就接手代理職務。講道、家事也都有人幫忙，還有好多認識不認識的人為我禱告。

我很自然地把自己都交託出去了。

住院期間的日記寫著：

「全然無助、全然軟弱、全然信賴、全然交託，因為愛是全然真實。

「疼痛也是如此真實，兩隻手已經沒有地方可以下針了，護士改從腳背抽血⋯⋯，但比起肋旁的傷，這些都是小痛。在疼痛中體會照顧者悉心的照料，旭榮和姊姊每一次抱起我和我同步呼吸，擦拭我的身體就像那是他們的身體一般。生命的同步、同行、同理、同情讓疼痛也微不足道了。」

出院後，調養期間，我寫下：「像我這樣給醫生診斷出癌末的人，彷彿在倒數計日，但這個倒數不是走向人生盡頭，而是走向新的生命，像是母親懷孕，倒數著哪一天臨盆，胎兒呱呱墜地。」

這個想像是因多年前讀到一位哲人話：「人生是永生的幼年期」，因此，我們不是到離世才進入永生，離世不是結束，而是以另一種形態活出上帝的生命。

倒數等候離世，等候今世樂章的終止符（double bar line），怎知是休止符（rest），樂章來到極慢板。重新學習怎麼吃、怎麼睡、怎麼運動，甚至怎麼呼吸⋯⋯，有時覺得倦了，就想起過去陪伴病人時說過的話：雖然回不去生病前的狀態，但能控制住就表示有療效。現在就這樣為自己打氣。

醫生說胰臟癌的化療將持續進行至無效為止，打兩週，休息一週。化療後會有幾天不舒服，於是必須接受自己的無能；不打的期間好好享受生命氣息，能完成一點點工作，就開心獎勵自己。

期待著極慢板轉入如歌的行板，於是我忍不住調皮改寫了詩人瘂弦的詩：

溫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唱詩、讀經、禱告之必要
正正經經甩手之必要
抽血，門診，化療，保暖，與醫院之必要
服藥和按摩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書寫、陪談、與外界保持聯繫之必要
陽光和蔬果汁之必要
陽臺、海、微笑之必要
懶洋洋之必要
而既被目為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的
雖不再繁花燦燦
溪水旁的樹依舊按時結果

後記：校園福音團契朱惠慈傳道於主後2015年4月9日安息主懷，回到永恆的榮耀中。我們將於4月25日假和平長老教會舉行追思禮拜，除了眼淚與不捨，請您也帶著微笑與安慰，那一天，我們要一起唱她最喜歡的詩歌。

時間：2015年4月25日（六）下午2:00-4:00
地點：台北基督和平長老教會（台北市大安區和平東路一段183巷9號）
聯絡人：校園福音團契02-23682361-215黃姐妹
備註：
1.懇辭花籃與奠儀。
2.如有奉獻將按惠慈的心願，全數轉入未來校園福音團契台北大樓改建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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