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就是好
现代人凡事都想求「快」,「快」几乎变成了「好」或是「品质优良」的代名词。电脑主机的速度要够快才买,因为没人愿意等;上网的通路要够快才愿用,一晚上要去三五十个网站浏览,不快怎行?汽车的加速要够快才愿买,不然抢黄灯的时候多危险哪。
其实不单是现代人,古人早就在讲求「快」了,大家都听过唐朝的杨贵妃爱吃长在广东岭南的荔枝故事吧?从岭南送到京城长安,马不「快」是办不到的,还得是「飞」快才行。
一骑红尘
唐朝杜牧一首诗就是描述它有多快「快」:「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明皇宠爱杨贵妃,杨贵妃又因爱吃荔枝,就下令命广东进贡荔枝,快马飞驰,把初熟的荔枝送到长安给贵妃大快朵颐。
荔枝可是很不容易保鲜的,诗人白居易曾写过一篇《荔枝图序》,里面提到:「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可见吃荔枝,非吃「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的新鲜荔枝不可。若是荔枝不新鲜了,可是要杀头的。
温酒斩颜良
另外,三国时代的关羽先生有一匹赤兔马,想必脚程极快,可能四秒之内可以加速到时速一百公里,不然对手名将颜良大将军怎会在措手不及的第一回合就被斩了首级。关先生回到大帐之中,出帐前热好的酒还是温的,这就是有名的「温酒斩颜良」的典故。
还有古代的「限时专送」,水浒传中的神行太保戴宗,也是以脚「快」出名。
从古到今,「快」一直世人向往的,但是「快」真的是那么好吗? 「快」就是好?
「快」也许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完成更多的事,相对的成功机率也就比较高。一个一天之内可以约谈十个客户的销售专员一定受到老板的钟爱,收入当然不会低。虽然赔上了自己的家庭与健康,但是在别人眼中是成功的。
「快」就表示可以得到更多;似乎一个七天六夜游玩十五个城市的欧洲旅游计划,绝对比同样时间只去三个城市的旅游计划要能兜缆到更多生意。有人亲身体验,觉得值回票价,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机场、旅馆与巴士上度过。
「快」能让人更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同一段时间内作不同的事。老老可以在一个晚上两个小时内,看完三个两小时长的电视电影,虽然是有点支离破碎。还要感谢手中的遥控器,不然谁办得到。 省下的时间哪里去了?
现今的人一天所能做的事,远非以前的人所能想像的。四十年前老老的大姨子来美国读书,坐了一个月的船,今天只我只要坐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廿年前鱼雁往返台湾美国一次要两个礼拜,现在网上及时通讯用不到两分钟。我们省下的时间哪里去了?照理说,我们应该是很清闲才对,事实却是完全相反,大家都忙得累坏了,累到想要再「快」一点,才有休息的可能。到底怎么回事?老老举个例子,看官就明白了。
三四十年前,要写一封信,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最多再加一块橡皮。现在呢?要先懂得电脑软硬体,印表机,中文输入(在美国尤其不易),少一环都不行。电脑可是要钱买的,印表机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最好找个收入高的工作,不然哪来的钱去买呢?还是趁年纪小,赶紧好好念书,最好也能出国修个博士学位,要不然连封信都写不成。
效率提高 容忍度下降
我们虽然把速度加快了,效率提高了,可是也相对的把简单的弄得更复杂了。老老以前念的是建筑,过去手绘的施工图,尺寸标示只要整数公分就行。现在电脑制图,可以标出小数点后二位数字(省略了后面四位数)。要求更高,也就是说正负差容许度却大大降低了。人们不知不觉中把物质与事务性作业中的要求带到了生活中,凡事都要「快」,立竿见影。
就因为养成「等不得」的习惯,加上「不能容忍有差错」的心态,在今天不能「快」的人际关系中变成了最大的影响因素。偏偏「关系」的建立是急不得的,更是「快」不得的,可是绝大多数人不信这回事,照样想要快,后果是不言而喻。
关系是需要时间去培养的,「快」充其量只能算是充分利用时间,却无法赋予时间意义与生命。超音速航空科技的成就对一般人而言,只是一个科学数据,并不具备特别的意义;但是若能让一个返乡的游子在最短的时间里,及时回到父亲的病榻边,就产生了无法衡量的价值。
关键在于取舍
今天人的困境与困扰是:为什么科技进步神速,让我们做事都很快又有效率,可是今天的家庭却充满了张力与冲突?夫妻反目,儿女成仇?依老老的看法,问题不是出在「快」或是「效率」,关键是在如何「取舍」,如何使用今天的「快」,赋予时间生命的意义才是重点。一个成功的销售专员,如何利用「快」完成业绩要求,把节省下来的时间用来建立家庭,陪陪妻子儿女;如何从一个短短的假期里,真正享受到放松与休息。
能停才是福
要能适时「停下来」,必须要能舍得,才能把自己从一心求快的心态捆绑中释放出来。有时甚至可以刻意慢一点,就是为了摆脱「快」的挟制。女儿小时,有一回晚上,她跑来告诉我,希望能够陪她入睡。刚好手边一堆事情要在电脑上做,就对她说我会尽快做完,就嘱咐她先回房间等我。那晚手也真是帮忙,事情做得又快又顺利,没多久就做完了。马上兴冲冲地跑到女儿房间,打开门却见她睡着了。我能把她摇醒,再陪她睡?我才发觉我手「快」的成就对女儿而言是毫无价值的,甚至是令她在失望中睡着的原因。当晚,老老学到一个极其宝贵的教训。
做「快」的主人,不是被「快」驱使,成为它的仆人。
老老中文输入算是「快」的了(以美国的水准),打到此也决定停下来,该让身体休息了,不然手再快,打得再多,它的作用在哪里呢?「快」不就是为了要能「停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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