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讲见证,突然觉得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我的许多朋友是超理性人格的人,我想我很难跟他们说我信了耶稣以后就怎么样怎么样的,就真能让他们感动或相信些什么。
对于「新造的人」这样一个词汇,虽然圣经也明文在先,我也有所体会,但仍然很难拿来引用。到底,「见证」该传达些什么呢?
我在大学的时候信主。在这之前我跟着家里的传统信仰拜了十多年。我一直很喜欢「传统之美」的,尤其爷爷总是在初一十五带着我们孙子们烧纸钱,我很怀念这样的画面。然而怀念归怀念,信耶稣以后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情景。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基督教」了。小时候父亲在彰化基督教医院工作,因为地缘方便,我也就上教会的附设幼稚园。爸爸常跟我说彰基兰医生家族的故事,尤其是那不可思议的「切肤之爱」。这深深的影响我读医的抉择与过程。
但若要确切的说,我是因为祖父的过世,才开始思考「信仰」这个艰深的问题。祖父临终受洗,他一辈子没读过圣经,但妈妈在病床前跟她说「咱以后拢作伙」,让祖父软了心。
其实在得知祖父罹癌的时候,我当下就有个感觉,就是基督会成为我们家之主了。这很奇怪,也许可以解释为冥冥中的注定,也可解释成圣灵动工。但说真的,当时我根本不知到基督信仰该是什么样子。
祖父告别礼拜隔天,我们全家上教会,大家对圣经圣诗很不熟,幸亏会有热心帮忙,来帮我们一家翻圣经;现在想起来那匆忙的画面,还会觉得好笑,但也很温馨。
然后父母受洗了,我跟弟弟隔年受洗。现在剩下妹妹还没有。我积极参与学校的团契活动,团契活动意味有许多信仰资源,而「越来越像基督徒」的我也开始担心父母的信仰造就不够稳固。
但有一次回到彰化家里,夜里本想找父母聊天,却看到他们俩静静的坐在床上祷告,很安静也很久。我突然好感动,也笑自己的小信,也感激上帝的带领。其实信仰中,最大的资源,还是上帝本身。
不过我还是一个硬心的人。很讨厌团契里那种「好来好去」的氛围,也很怕小家时间硬要你在大家面前属算上帝的恩典,因为这种气氛很「成功神学」,也很做作。
第一次让我开始更深沈的思索信仰,是跟着医疗团到九二一地震灾区,出队到原住民部落。我开始思考上帝的公不公平,爱与不爱。然而那样的一次出队,让我深深体会主内肢体的「斗阵相挺」。
后来我也在许多团契之外的阅历当中,得知了许多感动的故事。譬如基督信仰与医疗、社运的实践、政治参与,以及弱势关怀等等的关系。这些让我更清楚知道我如何去检验自己的信仰,是如何跟他人、跟历史产生关系。
每当我更加的去深掘这些层层叠叠的复杂关系,我就更清楚明白「我属上帝」的必然。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要成为谁?我将要往哪里去?这些问题不断的被叩问着,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清楚的答案,但我也竟然发现,自己更愿意去陪伴人、更愿意思考生命的问题,更愿意想解决事情,也更能够把凝视的眼神,放在那些「有需要」的人身上。
「我们爱,因为神先爱我们。」这句话清楚地点明了我们信仰生活的「前因」,而这些,也就在我每一次与他人接触的过程中,更深刻明白的彰显出来,并且令人感怀,也激动不已。
回想信耶稣以后的这几年间,我仍清楚知道自己跟一般人一样,拥有许多弱点,以及丑陋的许多本性。但是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我发现我很坚持要上教会,坚持社会上有许多的决定,不容许违背真理。我也发现自己能洞察他人的处境跟需要,并且也无时无刻期待自己有一天要成为付出、分享的人。
保罗•田立克用「终极关怀」来诠释信仰。的确,我发现在生命中,有越来越多「无可忍受」的事情,这和使徒保罗说的「爱是恒久忍耐」不同,反而是,我能更积极的去评价一件事情是否合乎真道?该怎么抉择?该怎么论断?
田立克也说过这段话:「信仰不但超越了生活各部分的个别影响及其总和,而且也对生活每一部份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我想,信耶稣后,我的确改变了,但是我不想粗浅的单用「变好」来说推销是一个了不起的信仰,但我知道,在生命深处,某些很根本的东西,滋润着、丰富着,也支配着我整个生命的态度与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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