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年年初,我一如往常的在我的休假日到附近的山区爬山,却意外的迷路,被困在没有人踪的山里,经历了接近零度的酷寒,及害怕野兽、虫蛇,又恐惧死亡,一度更在极大的痛苦和煎熬之下,甚至想以死解脱,最后于半夜被救援人员找到、救回来。
我从高中时就喜欢 Hiking(健行),对登山算是有点经验,也可以说是内行的。去年开始,我在每周休假都去健行,选择人们常走且容易走的路线,并不是什么专业登山者走的路径,因此,格外觉得这次遇难不是偶然发生。
当天中午十二点多了,我才出门,时间已经晚了,不够走太远的距离,所以选了一条简单的路线,目的地Dawn Mine(矿坑)来回只有五哩,预计三小时回来,而且爬高只有一千二百尺;平常我走的多是爬高一千五百尺以上。其实,那条路线是走溪底的河床石头路,反而是比较难走。
刚好是阴天,开车出家门,只见山是朦胧的;平日健行都是好天气,故而才刚出门,就有点想回家,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有一天休假,又为了下雨而一、二个礼拜都没有去健行,即便是阴天,还是执意的去了。
所幸在出门后却曾又折返。我比较怕热,身上只穿了短袖的T恤和短裤,外罩一件衬衫;阴郁的天气促使我回家换穿一件防水的夹克。如果没有换衫,早已在黑夜来临后低温的山里,冻死了。
一般进入山区的路上(trailhead),都会有一个箱子,里面是让登山客Sing in(签到)的本子,过去我都会签上姓名与时间的,是预防一旦发生意外,救援的队伍会比较容易寻找。偏偏这一次看到都没有人写,自己也就省了,没有做这个重要的签到动作。为此,当我的妻子敏慧报警,搜救队伍寻找我时,无法确定我走的路径,以致延缓救援的时间,也让我受了比较多的苦。
入山不久,便走在山谷之间的溪底,遍地都是石块,根本没有路,两旁是上斜的山壁,大大小小的石头,根本难以行走,我把双手双脚都用上了,虽然非常小心,但还是受伤了;撞伤膝盖,在使用随身急救包处理伤口,准备贴OK绷时,看到衣服上都沾有血渍,便又赶紧止血,真是手忙脚乱了一番。这时因为受伤,很想掉头回家,但却又不知是不服输的个性或是某种力量一直催逼我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受伤,速度减缓,影响了判断力,以致没有能察觉在走了多久之后,还看不到目的地,就是有问题了。
在我的健行配备:腰包中有一瓶水、一盒豆浆、一个太太做的咖哩面包、一条巧克力、指南针打火机,以及可隔绝温度的一包foil。
我已经走了将近三小时,仍没有看到目的地,算算时间再不回头等天黑就没法走了,因此决定回头走;过了半小时越走越不对,两旁的山壁越来越窄,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也可能是紧张心烦意乱的缘故,脚开始快要抽筋了。
大约接近傍晚四点钟左右,正在努力的爬石头当中,猛一抬头发现两旁的山壁在前面约一、两百尺竟合在一起,没路了,这时才确定自己是在一连串的失误中迷路了。
环顾四周,两旁的山壁是45度的斜坡,我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就在此时,我才发现指南针不见了。一路上,我边走边看,每次都顺手放在口袋里,大概是在爬石头的时候掉了。
此时再次调头往回走去找回程的路,没有指南针的辅助,不能确定方向,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脚抽筋,心又慌,真是快要哭出来了,就祈祷上帝救命,并且不顾面子的边走边大声喊Help! Somebody help!
大约四点半了,我还一直死命的想找到回程的路,当时我开始烦恼,该怎么办啊?身上的衣物太少,根本无法在山中过夜,况且明天要上班看诊,病人都已经排满满的,又有一位一次要植八颗牙的大case在等我…….;真是可笑,那种时候,竟然还在为世上的事烦恼、操心。
这时不仅越走越累,也因迷路而惊慌失措,每八、九步就跌一跤,万一真的走不出去,我可能会冻死在山中,不免心中暗想这是上帝在惩罚我吗?
其实我自己知道,由于家庭发生变故、和太太个性不合常常吵架,过去七年我离开上帝,向上帝发脾气、背逆主,自暴自弃、故意陷自己于罪恶中;虽然圣灵多次感动,也有认罪悔改,但仍故意叛逆,不时远离主,铁石的心硬着颈项的继续做坏事,甚至赌博……。
有时也会想,没关系,反正我早晚会回头,却又一直沉溺在罪中,无法自拔;殊不知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回头的,何况罪的引诱是何等的大,我早已被死的毒勾勾住而不自觉。
我一边走一边想,或许这是上帝在叫我该回头了。但我仍然不肯服输,继续挣扎不肯放弃,还想靠自己找到回程的路;谁知此时我已大腿肌肉抽筋、脚步蹒顸、跌跌撞撞…….,无法再走下去,最后大声哭出来。我终于完全投降了,真的向上帝认输了;我找一块大石头坐下来,向上帝认错。虽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但仍然决定不再走了。我的心里知道,是上帝在呼召我回转归向他。时候到了,清楚知道上帝要叫我回头,我才完全顺服下来。
我坐在石头上整理自己与上帝的关系,真心诚意向上帝认罪悔改,痛心疾首的大声嚎叫、呼求,呼天呛地,承认自己所犯的罪,我真不应该故意背逆上帝、真不应该让上帝伤心使撒但夸胜…….,祷告中,时而跪、时而伏地、时而抓土、时而打自己,迫切恳求上帝赦免我的罪,我再也不敢故意犯罪,求主帮助我脱离罪恶。这时满脸都是泪水、鼻涕。我告诉上帝,自己不是怕死,而是怕灵魂的死,怕来不及向上帝认罪,所以祈祷了半小时多,不知道上帝有没有听到,有没有赦免我的罪?
于是大胆向上帝要求赦罪的印证,否则死不甘心。睁开眼睛看,什么也没有,但忽然觉得左后方热热的,以为有人,转身摸,却摸不到什么,这样总共三次都没有抓到什么;但我深信上帝的使者在我身旁安慰我、扶持我。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起一句话:「我们若认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约翰一书,一章九节),我就马上抓住这句话,重复的念重复的用这句话祷告,祈求上帝应允他自己的话,顿时心情豁然开朗,不再担心、不再疑惑,深信我的罪已得赦免。这才开始安心、平静、不再歇斯底里,知道上帝已赦免我的罪,心里有平安,所以我的祷告就转为感谢,又转为敬拜,欢喜赞美主。
这时忽然发现我祷告的大石头附近像个圆形平台,比周围略高,大石头左右两边正好都有小石头沿着平台边缘排列直到正对面有一棵矮枯树,感觉自己彷佛身处祭坛,因此向上帝再次献身,并决志如获救,回去将尽心尽力用爱心事奉,不像过去,为了在教会的头衔、地位而做,以前虽然也是认真事奉,但不是出于真心爱上帝、爱人的缘故,而是为了做给人看。
祷告了约一个半钟头后,开始觉得冷,才发觉全身都被汗湿了;之前是因为迫切祷告,虽只穿短袖T恤也不觉得冷,甚至汗流浃背。赶快穿上夹克,有好一些。但过没多久,又开始冷起来,由于身上有打火机,就想点火,烧树枝取暖,并可以发出烟,让救援人员看到。当时天已黑了,山里更黑,摸索着到腰包拿打火机,遍寻不着,才猛然想起打火机是跟指南针一体两用,而指南针早就掉了,可叹自己还花了半小时折那棵矮枯树的树枝,这时便又向上帝忏悔,不该靠自己。
此刻,摸黑的找到适合的藏身处,已经六点半了,由于很冷只好拿出保暖的foil,把自己包起来,才比较不冷。感谢主,让我正好有准备紧急用的保暖 foil,否则单靠防水夹克也已经冻死了。入夜越深就越冷,尤其身上又湿、又累,所以更冷。到了八、九点,已经很痛苦了,想小便,不敢尿,怕把热量排出,体温降低,实在忍不住才冲出去,才一、二分钟,便已全身剧烈发抖,抖到腹部及全身都痛,头也晕了,差点就冷死,还没尿完,就跑回藏身处把自己再包好。
不久,发觉谷底雾气拢照,又有风吹,我虽然紧紧包住保暖foil,仍然冷得发抖,大约每隔五、六分钟,就抖二、三分钟,每次冷到发抖时,再如何坚强能忍,也禁不住求主救我。性命交关,我诚心祈祷,祈求神迹,什么都求,求上帝把雾赶走,不要下雨,求风不要吹,求温度升高二、三度,求天父为我盖被……。当时知道灵魂已得救,即使冷死也不怕,因灵魂将归回天家;当冷得非常痛苦时,我就咬紧牙关忍耐,心里想这是我犯罪应受的惩罚;但到后来,实在冷得难熬难耐,肉体也软弱了,就贪心的求上帝不要让我死。为了给自己增添信心,就求上帝,只要我熬过今晚没冷死,天一亮,我就能得救。
约十点多,听到怪声音,不知是何种动物的叫声,使我非常害怕,我才想到我躺卧之处是在野地,在野外,既怕野兽、又怕虫蛇来伤害,便求神派天使保佑;当时心绪极乱,怕自己撑不下去,实在太冷了,极度恐惧和痛苦中又兴起死的念头,想用大石头撞死,来解脱痛苦,什么念头都有,我实在没有把握是否能撑到天亮,求上帝帮助度过此夜,并求他增添我信心。
后来才知道,其实我太太早已报警,兄弟姊妹也都过来帮忙,四处寻找我;发动很多教会(甚至台湾的教会)的祷告网,许多人在为我祷告,为我祈求平安。
朦胧之中听到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注意听,果然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赶紧回应:I am here, help me。那时约一点半,后来声音更清楚了,我就大声的呼叫,但一会又没有声音了,我还是每半分钟喊一次,让救援人员可以定出我的位置。
约两点半,听到扩音器的声音,救援人员问我是否受伤?我回答说:I am OK。他又问我一些问题,我尽力的回答,但不久就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随即又没有声音了,我仍坚持每半分钟喊一次;到后来我想,会不会因我没受伤,他们就不马上来救我,而要等到天亮,这时我又恐慌起来,信心大失,就赶紧继续祷告。过一段时间,又第三次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这时我精神为之振奋,相信救援人员要来救我了,就赶紧回答,并拿出那条巧克力来吃,因为有信心过不多久我需要体力和救援人员走回去。这时已经三点半了,当我继续和他们对话之间,突然看到左边45度斜坡的山壁有两条像白色(月光的反射)的影子飘下来,很像天使一般;我就急忙跑过去,激动得哭出来,他们就拥抱我、安慰我。我对他们的感激不在话下,并对他们说:Thank God for sending you to rescue me。随即向上帝献上感谢的祷告,感谢上帝差遣救援人员,这么快就找到我,而不是等到天亮,让我少受很多苦。
他们给我衣服、帽子、手套、水和手电筒,我就跟着他们走了两个多小时,半路又有七、八个救援人员来会合。救援人员对山路很熟,领头的很有经验,一面走,还一面教我认路,我才知道当初自己已经走过目的地一个多小时。大约清晨六点才回到车上,看到仪表板显示外面温度41度,可见山里接近摄氏零度,我竟没冷死,真是感谢上帝保守。
回来之后,瘦了三磅,人也改变了,满有平安和喜乐,不会像以前轻易动怒;看到太太事情没做好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像以前常常和太太吵架;过去生气时,心里会骂脏话,现在很自然的都不会了。既使碰到不好好开车的,也不会生气(以前气炸了,而且脏话尽出),很多事都不一样,我好像是一个新造的人。我知道圣灵充满我,圣灵正一步一步的塑造我、改变我、修剪我、约束我,使我不走回头路去犯罪。
在山上,我遇见了上帝,他用奇妙的方法唤醒我,他不但赦免我的罪拯救我的灵魂,还留我活命,他的爱真的能遮掩一切过错,真是奇妙的恩典。我极不配承受如此大的救恩,只能将上帝奇妙的作为写下来,愿一切的荣耀都归给上帝。
(本文作者廖述佑医师,曾任:洛杉矶台福基督教会长老、长执会主席、台福总会董事、书记、彰化基督教医院牙科部主任;现于洛杉矶开业现代植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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