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學方法不能完全脫離理性的範疇。因此理性運作裡,觀念的形成和觀念的記憶亦自然成了一種不可避免的方法和運作過程了。在理性的運作中,當理性將有形的物體抽象化時,它自然的將物體的本質和形體甄別後又湊合而成了一種理性觀念。這種理性觀念通稱為理念。但理念未必都有物體的根據,也未必根據物體的形象而產生。舉個例子來說,人對桌子的觀念是起源於有形體的桌子,但經抽象化而成了理念時,那就未必需要桌子的形體。桌子經過純理性化過程成了存在理性庫中的一個概念。(註一)這概念未必惦記著有桌面,有桌腳的物體,而能由桌子的運用和功用的必然性推理成了一種無形的理念了。和平、公義、憐憫等理念更是在微妙的理智綜合過程中,加上經過多年的思考和比較,最後成了一種純理性觀念。這些理念最終成了人的認知基礎,也操縱了人推理的運作。
至於抽象的道德觀念到底是怎樣形成的呢?這就是哲學上所說的想像過程。柏拉圖認為想像是思想中的一種形象過程(eikasia),是人類應當避免的低級思想運作,因為它將至完美的理念形體化了,而又以此為主佔據了人的思維,使人停頓在有形體的理念中,更認為自己對實體已有足夠的認識。將實體形體化,以形體取代了實體,所以柏拉圖稱這種行為為自欺。亞里斯多德則採取了不同的立場。他認為想像是一種理性的特別技能,能將形體「影像化」(phantasia)是人能記憶事物的基本條件。藉著這種技能,人才能將不同的例子和經驗歸納成一些共同的影體(image )而組成抽象或無形體的理念。這也就是一般的所謂貶物質抽象過程(immaterialization process)。
所以對柏拉圖來說,理念是先存的,對亞里斯多德而言,理念是後天的。但兩者都無形的在純理性的本質中湊合了。就是說當概念成了理念時,它就進到永恆和不變的境界中了。
其實理念是怎樣形成的?本質上就是一個謎,但人類並不會不知其所以然而拒絕了它。相反的,我們的觀念雖有不同,但在思想的洪流和溝通中,我們竟然發現我們的理念可有極相似的共同點,而我們也正是根據共同的「信心」彼此對談和交接,而可相安無事。
來11:1「信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顯明了一件極特殊的哲理過程。對基督徒來說,一切知識的根據是神的啟示,神的道在祂的創造和耶穌基督裡向人顯明。人理性的運作是根據神真理的不變性、永恆性和貫串性而得著肯定。人縱使暫時拒絕神,但他不能抗拒神的啟示。人的理性只能藉著對真理的觀察和附從(correspondence)才能安逸的和別人對談和溝通。因此真理不會是相對的。
人雖會有不同的認知和概念,但單就人在理念的催逼下,無所奈何的要發表自己的「理念」、「立場」、並在「自由」的旗幟下不但發表言論更想勸服別人,這種作為很顯然的是基於一種不可言喻的「信心」。人相信別人能在「想像中」理解和接受他的理念而附和他。這就是說人「相信」他的理念不但可以成為別人的理念,更「應當」成為別人理念的。
對實驗主義者來說人理念的實底和確據是實體和經驗。但事實上,他們的立論竟然是一種信心性的肯定,他們的假設是一種信念的外衣,而假設的內容和本質仍是信心。他們推理的過程也只是一種信心的想像或想像的信心(imaginative faith)。
對基督徒來說,信心不是自發的,也不是自定的,更不是一般心理社會學裡所謂的自我肯定。它乃是一個實底,是一個確據,是神的啟示在人心靈和理性裡的一種特殊恩賜。它肯定了未見的所望事實。並超越了人的「信心想像」,而接受神和神啟示的實在。基於神的啟示不能抗拒的宣告(kerygma)。這宣告乃是評定性的宣告,喚起人理性對一般概念和理念的反省與重估,也因此扭轉普通信心想像的方向,使它不再以自我或自我理念為中心。相反的能謙虛的放棄自我,接受真理的呼召而轉向真理,並接受神的真實。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的享受真理。
所以說從哲理和神學的觀點來看,信心是人理性的推理方法,也是理念的運作根據。它操縱了人思想中的「形象運作」(eikasia)也操縱了人的「影像運作」(phantasia)。但若沒有神的啟示,真理只是理念的私有產物,是相對的真實。這樣一來,信心不但有程度和等級性的差異,也必然會有類別和本質性的不同。對基督徒來說,基於神啟示的信心是神的賜予,我們可以為此宣稱一主、一信、一洗、一神了。
註一:概念和理念有些不同,概念一般是指有形體物像在思想的觀念。理念是概念純理性化的成果,理念未必有具體的對象,它可能是由有形無形的概念綜合而成的抽象實物。概念以觀念為根據,集觀念而成的概念最後才成為理念。但有時在哲學文獻中亦以觀念為一般概念和理念的總稱。
本文作者為美國洛杉磯國際神學院院長
參考:美國洛杉磯國際神學院(International Theological Semin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