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星期二】之六「感情与执着」

【作者:张吴国仪戏语心乡 2007.01.07


周二课程:特别的一科,学生只有一个,没考试,没作业,没毕业礼,却有葬礼,只因为这是授课老师墨瑞(Morrie)一生的最后一科,只有十四堂的课。当然,我盼望你不单成为这科的学生;更能修毕全程!

第五课让你了解如果没有家庭,你无立足之地、亦没依凭。如果没有家人的支持、关爱、照顾,你就几乎什么也没有…..。家庭如果令你沮丧,虽然已成事实,你就要让痛苦的经验成为你正面的的影响,你才不会只知自怜而不自觉……当你回忆这些伤痛的经验……你会发现这些经历是塑造你的人格十分重要的关键。


对于感情与执着,墨瑞说:「你能全心投入,就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爱,什么是悲伤。然后学着从中脱身。」

有感情才有执着,这是一体两面的事。放不下感情是执着;因有所执着而深陷其中。执着感情,是感觉到那份情与爱与自己合而为一,感受到因情感产生的的情绪如喜怒哀乐的影响,接受了是自己的一部份,就没有甚么放与不放得下,因此也难不执着;如果要压抑(拒绝)情绪,自己也就不能完全感应到以至掌握它,就会因害怕失去而患得患失,这是更大的束缚而不能自由。

爱是无涯

墨瑞一再的提到「爱」,是因为他相信那是人类的情感与行为中,最崇高的准则。「爱」确是人际间的润滑剂,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爱,生命才有意义。

  要留心「爱」并不是行为的绝对标准。今日不少的社会问题,就出在「爱」;因为爱非所爱、误爱、错爱、爱在非常、非情、非理、非时、非地、非人。加上自私的爱;惟有发生在适当的天时地利人和的爱,才是健康和有意义。

  米奇和墨瑞之间的爱叫人感动,这份师生之情逐渐衍生出深厚无私的爱!这在竞争日烈的社会已渐被遗忘。今日还有谁愿意每周花钱、花两个多小时飞行去探望一个濒死的老人?谁会肯为一个病恹恹的老人拍痰把尿?即使亲如子女肯这样对父母的恐怕也不多见哩! 米奇所做的正是无数父母的渴望;是人人都渴望有的良友。米奇诚挚的行动显示了情爱和忠诚,也使墨瑞得到安慰与盼望。米奇令我想起诗人李商隐。

李商隐生长于低官阶的家庭,幸得东畿汝都防御使令狐楚赏识出任巡官。26岁与泾原节度使王茂元之女成亲,这段婚姻造成他日后的不幸。因牛李党争,亦师亦友的令狐楚属牛党,而岳丈王茂元却属李党,因此两党的人都仇视他,对他百般排挤。使他的仕途坎坷艰辛。他39岁时爱妻离世,这对李商隐是极大的打击。之后他对官场心灰意冷,辗转回归故乡郑州,四十六岁在郁郁而终!

友情深深

「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

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寄令狐郎中

李商隐在洛阳,令狐綯远在长安。诗的开头将两地均能见到的景物,藉由相思之情连系起来,使得怀念的绪,绵绵不断。末句以司马相如自比,至于梁园则譬喻令狐綯的旧府,因为李商隐曾经在令狐楚幕中多年,也曾与令狐綯共同学习多时,二人的友情十分深厚。而一句病相如,就足以说明当时李商隐贫病交加、落寞凄寂的处境,再从「休问」一词,更可以感觉到李商隐的文人之气,纵使穷途潦倒,也无需他人的怜悯和同情。本诗虽只有短短的七绝,且能将情感和气节完全流露!

鹣鲽情断

特别他对爱情的执着,更令许多有情人闻之泪下。与夫人王氏鹣鲽情深,奈何因官职的不断变迁,无法常相厮守,相思之苦,溢于言表。王氏夫人去世,这个打击对李商隐而言可说是晴天霹雳,也因此而激发他将对爱情的全部执着,完完全全的宣泄于文学之中,许多感人肺腑、脍炙人口的情诗,几乎作于此时。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无题


刻骨铭心的相思,无法割舍的情爱,却因着「生离死别」更加难舍难分,甚至难以置信爱妻的永别。残败的暮春景象,增添了作者心中的哀愁。至于对妻子的思念,是至死才能完结的,而失去所爱的煎熬悲泣,就如同蜡炬成灰方能罢休一般。现实的残酷,使得李商隐多么不愿意面对,甚至设想爱妻只是和以往一样,独居异地罢了,更希望藉由青鸟殷勤的探望,来传达他对妻子的关怀和生死相许的情谊!

而对爱情的态度,无题诗当中的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便可以看出他的生死执着,致死不悔的忠贞。重情重义,对爱执着,敏感细腻,可说是李商隐个性的最佳写照,在李商隐的心灵世界中,总有外人所无法完全解读出的悲凉与无奈,诗人的千言万语,尽隐藏于那呕心沥血的作品之中。

此情可待成追忆

岁月留痕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


锦瑟可视为李商隐回顾一生的诗作,给人一种虚渺的感觉,回首过往,多少的辛酸与悲哀,尽在不言中。诗人一生不幸的遭遇,无论当时身处其境或日后追忆,都是令人惘然悲伤的。

本诗的譬喻就显得隐晦些,毕竟在经历了许多的患难之后,李商隐的诗作便愈臻朦胧境界,也可以看出岁月在他心灵上所刻划的痕迹。 于是藉由李商隐的诗,我们可以感受到华人表达情感的态度是压抑的,无法大声呐喊,只能尝试的去和自己对话,但终究仍在自我的困境中徘徊,当所有的苦难无法找到一个出路时,文人往往只能郁郁而终了。

破执偏执

执着,人人都有。有人执着于利禄,有人执着于名位,有人执着于感情,有人执着于权力有人执着于理想,有人执着于法理;各有偏执,彼此不容,是非的纷争了无止境。人如果能放下执着的利禄、名位、感情感情、权力、理想、法理则世界必定和平。但这又谈何容易!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佛偈

这三句偈语分别代表人生的三重境界。第一重是执着的境界,是青少年血气方刚的境界;以是为是,以非为非的境界。第二重是为破执着而还是执着的境界。自以为看得透,看得开,不再为是非对错争持不休的境界。第三重是既不执着而又不为不执着而不执着的境界,一切顺其自然,行所当行,止所当止的境界。这种境界,已经把个人的利禄、名位、感情感情、权力、理想、法理抛开一边,中道而行,不偏不倚。

不过,这只是一个理想的境界,人靠自觉自省,用己力是无法达到,惟靠他力,圣经上说:『神………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里。』意思是说,人内心深处有对永恒(无限,无条件)的情的渴望,但却得不到;同样地,要摆脱偏执,也是不能。当人明白自己的有限,转向永恒的对象(即那位无限者),始能解执!这也是圣徒奥古斯丁的感慨:「神啊!你创造我们的心灵,留下了空位,除了你以外,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满足!』

about 【戏语心乡】专栏主要写手:张吴国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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