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莫非 201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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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作家，所以也是一個喜歡故事的人。你呢？你是否喜歡故事？那你寫不寫小說呢？你可能要笑了，說：又不是作家，怎麼寫？寫也無從寫起。

然而你可知道，不管喜不喜歡讀、有沒有寫，你基本上天天都在寫自己的生命故事？只是有的寫得好，有的寫得爛，但沒有一個人會缺少生命故事的材料。

因為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長相，特別的個性，又有自己的文化和家庭背景。除非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孫猴子，每個人的故事一定有個「開始」。我們的故事也很少真正的一帆風順從不轉彎，一定會有些「衝突」。而且，不管好死壞死，怎樣都有一死，因此，我們的故事也必定有個「結局」。如此說來，有起頭、衝突過程和結尾，我們的一生已構成寫故事的充分條件了。

而且故事所必有的衝突，無論是來自外在環境打擊，或內心深處的感情衝突，或個性軟弱和罪的掙扎，相信大家小時後有、青少年、成年、中年，甚至老年，都會存在。我喜愛的作家畢德生有一次在講座裡提及，他一直以為面對試探，暮年時會比較容易抗拒，卻沒想到年近八十都還不易。他說：「我從未想過會如此艱難！」

然而，生活裡的衝突愈大，故事就愈曲折，愈有張力。只不過故事會不會精采卻很難說，這要看故事的起承轉合裡，你是怎麼「轉折」。可曾想過這一生曾有什麼重要的轉捩點麼？你覺得自己的一生夠精彩嗎？

無論如何，你的生命就是你的故事。你的故事，也就是你的生命。如何寫好我們的生命故事，是每個人一生要受到的挑戰，也是需要學習的功課。

然而，要寫好生命故事，就要知道主導故事的主要元素是什麼？寫小說的人皆知，故事最關鍵的不是情節，也不是主題，而是人物。好小說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總是人物。所以，你認識自己故事中的主角麼？

有人會說怎麼不認識？主角就是我自己，怎會不識？我叫某某某，住在哪個社區、和誰結婚、從事什麼行業。很可能還會拿出一張照片指證：這，這第一排右邊第二個就是我。

但此處問的並非外表、鏡子或照片裡的你，那個「你」當然可以指認得出。亦非名字、住址或行業，這些上網搜尋一下也會知道。此處說的是真正不為人知的「你」，可能連你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你」，是你裡面的自我身分認同。

好萊塢有一位明星名叫畢•雷諾斯(Burt Reynolds), 曾經紅得發紫，得過金球獎最佳男主角，那時他拍的每一部電影都很叫座，也拍過電視影集，很受歡迎。

在一次訪談裡他說：「你幾乎很難解釋處於第一那麼大的位置，是什麼感受？當你是世界上第一時，意味著可以去中國或者巴厘島，然後下飛機時人人認識你。而且他們不只是知道你..對他們來說，你就是神。」

被視為神的感覺可以想像，但是作神想必不容易。雷諾斯說：「你會發現自己活得很不快樂，因為在你作第一後，只有一條路可走，你不能停留在那，因為你遲早都會往下掉。你得為那作好準備。」但是根據他自己的經驗是，沒有人可以為往下摔落真正作到準備。

作神對雷諾斯最大的考驗，是他的身體。他的身體終於背叛了他。有一度他疲倦、低潮、血壓高，常常暈，因此需要修養一陣子。待健康終於恢復時，很現實地，已經沒有人記得他了。

當偶像摔下來時真的是鼻青臉腫，沒人再找他去拍電影，也無人看到他時會為他駐足。於是雷諾斯說了一句出自肺腑的感言：「當你像我一樣被每個人拋棄時，你就需要對神有很大的信心了，不論是上帝還是佛還是禪。如果你什麼信仰都沒有，就會投入那至終會把你扔出這世界的東西，或者是藥丸、或吸毒、或酗酒，或任何你手可抓到的東西。」

他這句話對另外一位自殺不久的諧星羅比、威廉斯(Ronbin Williams )可能是最好的注解。羅比據說生命最後階段裡，經濟有危機、工作不順利，還染上酗酒的問題。

想像一下這些大明星對自我的認識，會是建立在什麼上面呢？掌聲、觀眾？還是票房？他們是從大眾的眼裡來看自己，一旦每個人都轉頭不再注意他們時，就迷失了。

那麼你呢？曾經問過自己「你是誰」麼？你裡面真正的身分是誰？你是參考文化的鏡子來看自我麼？你是用你的事業成敗，婚姻好壞，兒女孝或不肖來看自己麼？還是天天盯著網上點擊率如同股票指數高低浮沉？

對自己的身分認識很重要，因為這牽涉到你的靈魂走向和你的靈魂定義。

很多時候因為生活忙碌，責任繁重，讓我們活得面貌很模糊，不知覺間就忘記了自己是誰？隨波逐流，活得好像沒有靈魂。不但無法寫好自己的生命故事，還可能活在別人的故事裡，或跑龍套、或搶他人戲份，而完全不自知。

當人沒有自知之明，不瞭解自己的靈魂走向時，就會產生自我幻象、自我欺騙和自我毀滅。就像雷諾斯所說，若你開始被社會不認同、被親人否定時，就會想要開始找個替代，投入任何手可以抓到的東西來沉迷上癮。

人，貴在自知。

所以你認識自己故事中的那位元主角嗎？

●本專欄與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網站合作。 e-mail: gcwmi622@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