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Monica Augustine Chen 202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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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韓國影帝李善均（1975-2023）因涉嫌吸毒遭韓國警方立案調查，本月（12月）23到24日，警方也對他進行了長達19小時的詢問。詎料，27日上午十點左右警方接獲他在家中留下遺書的便條紙這訊息後，十點半就在首爾公園附近車內發現失去意識的李善均與煤炭[1]。

除涉入疑似吸毒案，李善均也被傳出與一名29歲的酒店女室長關係不單純，甚至曾遭女室長勒索3.5億韓元（約830萬元新台幣）封口費[2]，媒體還爆料他為了這筆封口費，不得不四處籌錢，請朋友「救救我！」[3]。

李善均因吸毒與桃色醜聞纏身，不但被迫退出即將開拍的新劇，代言的廣告也被廠商撤換。愛家形象與昔日人設毀於一旦，龐大的韓國輿論壓力想必使他身心俱疲。其身邊友人就透露李善均生前表示自己「承受著家人和周遭人給的痛苦，難以負荷」[4]。

儘管我們不知道李善均為何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解決自己的痛苦，但不排除可能與韓國的「恥感文化」有關，人類學家潘乃德（Ruth Benedict，另譯本尼迪克特）在她的名著《菊與刀》[5]一書中對日本的「恥感文化」就有精闢的分析。

多數人對李善均的印象可能來自《寄生上流》這部電影，我則最愛他與IU（李知恩）主演的韓劇《我的大叔》[6]。李善均所飾演的男主角朴東勳性格內斂，總是把情緒藏在心底。儘管自己因涉入賄賂遭調查而焦頭爛耳，自己的妻子還和公司代表有不倫戀，他卻對因父母欠債不得不四處打工、躲債，公司裡20出頭的小妹李至安（IU飾）多所關懷。

因此，我雖沒有被李善均「圈粉」，卻一直很喜歡他在《我的大叔》裡這個溫暖的角色，每次聽到原聲帶（OST）中Sondia主唱的這首《大人》（어른）[7]總是感動不已；得知這起不幸消息時也就感到特別震撼，只能遺憾的說：「別了，我的大叔！」

我無意替涉入吸毒或女色的人開脫，但不論一個人做了多糟糕的事，甚至已經被「社會性死亡」，跌入人生的谷底，在基督信仰看來都不是沒有出路，聖經知名人物參孫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在不捨我的大叔李善均（48歲）離去的此刻，我想重新分享自己曾寫過一篇關於參孫「反敗為勝」的文章，盼望自認「羞恥到抬不起頭」，覺得「眼前看不到光明」的人可以從參孫的故事得到力量，

〈參孫為何名列信心英雄榜？「一敗塗地」的信仰如何「軟弱變剛強」？〉

參孫是《士師記》中知名度最高的士師，卻也是公認品德最糟糕的士師，因此多數時候是作為「鑑戒」呈現在基督徒眼前。這樣的理解並沒有錯，也仍是舊約神學評價參孫的主要角度。因為《士師記》被定位為「選民失敗史」，作為軍事領袖的士師更是「螺旋形下降」，一個比一個差。

事實上，參孫本身就是代表以色列百姓的屬靈光景。他一出生就被「分別為聖」歸給神，卻與未受割禮的非利士女子通婚，且畢生被情慾綑綁。他從不潔的死獅體內取蜜吃（士十四9）、在婚宴喝葡萄酒（士十四10），最後連不可剃的頭髮都被剃了（士十六19），拿細耳人的三大誓願全都被他違反。

他堅持娶亭拿的非利士「正妹」時對父母所說的這句「因我喜悅她」（士十四3，《呂振中譯本》：「因為我看她正中我意」，《ESV譯本》：for she is right in my eyes.），這看為「正」（יָשַׁר，yashar），更是和「以色列中沒有王，各人任意而行」（士十七6、二一25，《呂振中譯本》：「各人都憑著自己所看為對的去行」，《ESV譯本》：Everyone did what was right in his own eyes.）的「看為對（יָשָׁר，yashar）」前後呼應。

但令人意外的是，希伯來書十一章32節卻將參孫列入「信心英雄榜」。這是否代表《希伯來書》作者打算改變《士師記》對參孫的基本評價？

其實同列「信心榜」上的基甸與耶弗他都是有明顯缺點的士師：基甸雖拆毀巴力祭壇（士六27），也擊敗米甸人（士七19-25），卻晚節不保，製造了代替神的以弗得（原為大祭司的聖衣），讓百姓陷入偶像崇拜（士八24-27）。對神有偏差認識的耶弗他更是追隨迦南惡俗，在出征前許願要獻上「人祭」。

我們看不出《希伯來書》有意替這些士師的失敗全面「翻案」。如果仔細觀察《希伯來書》所舉的人物，來十一32-35節主要是因信「贏得勝利」的例子；來十一35-38則是因信「忍受苦難」的榜樣。

因此，被肯定的不是這些人一生所有的言行，而是信心如何幫助這些主角「戰勝了敵國，伸張了正義，得到了應許，堵住了獅子的口，消滅了烈火的威力，逃脫了刀劍的鋒刃，軟弱變成剛強，在戰爭中顯出大能，把外國的軍隊擊退」（來十一33-34《新譯本》）。

參孫被肯定的信心表現正是來十一34所提到的「軟弱變為剛強」。所謂「軟弱」指的是他向大利拉洩漏秘密、頭髮被剃後，「大利拉就克制了他，因他的力氣離開了他」（士十六19，《新譯本》」。

曾經「力拔山兮氣蓋世」、徒手「將獅子撕裂」（士十四6）、用一塊驢腮骨擊殺一千人的大力士參孫，如今軟弱到被女人克制、淪為階下囚：「非利士人將他拿住，剜了他的眼睛」、「用銅鍊拘索他；他就在監裡推磨」（士十六21）。原有的神奇「力氣」消失了、眼睛也瞎了，參孫還有翻身可能嗎？

《士師記》也很清楚告訴我們，頭髮被剃、破了最後一個拿細耳人誓願後：「他卻不知道耶和華已經離開他了」（士十六20）。換句話說，失去了神的同在是他軟弱的根本原因。相較於先前他曾四次被神的靈充滿（士十三25、十四6、19、十五14），是所有士師中最多的。如今神的「離開」其實格外諷刺，也讓我們看到一再體貼肉體的可悲下場。

有人或許以為參孫後來力氣的恢復是因為「他的頭髮被剃之後，又漸漸長起來了」（士十六22）。其實，這「再生」的頭髮只是他內心的外在表徵。如果沒有真實的悔改（回轉）與信靠，縱使頭髮長了，從神而來的力氣不可能恢復。

因此關鍵在於：參孫的肉眼雖然「瞎了」，但「心眼」卻明亮了起來。當他走投無路、失去雙眼、喪失了力氣，再不能倚靠自己時，才意識到神才是他力量的來源；因而謙卑的求「主」耶和華「眷念我」、「賜我這一次的力量」（士十六28）。這也是繼上次他擊殺一千人後快渴死時向神求告（士十五18），一生第二次向神的禱告。

雖然敘事不宜建立教義，但一生背約、毀諾、放蕩不羈、陷在罪中無法自拔，最後咎由自取嘗到苦果的參孫，在神離開後的虔誠求告，居然得到神的垂聽與應允。這或許給了所有信仰失敗者一絲希望：即使一敗塗地如參孫，只要願意回轉（悔改）歸向主、求主「眷念（紀念）」（זָכַר，zakar，士十六28，《ESV譯本》：O Lord God, please remember me），這信心依然可能讓您我軟弱變為剛強。

許多舊約學者都會提到參孫是「反英雄」，他和其他士師雖是神回應百姓呼求的拯救工具，但主要仍是負面案例。透過對他們缺點、失敗的書寫，是要讓讀者看到離棄神背約的百姓與領袖可能陷入甚麼樣的黑暗光景。

但士師作為「拯救者」（士三9、15），最終仍是指向耶穌基督。一生失敗的參孫不但可以透過「文本互涉」（intertextuality）和另一位拿細耳人撒母耳進行比較；我們更可以從參孫的失敗看到耶穌基督才是那既「滿有聖靈的能力」（路四14），又能過聖潔生活、勝過試探（路四1-13）、恆常順服神的旨意，最後捨己完全奉獻的真正「拯救者」。

一生在情慾上無法把持、隨自己眼目看為「正」（士十四3）的參孫，在雙眼被剜之後才清醒過來。曾經四次被神的靈「一時性」充滿的他從沒結過聖靈的果子，但當非利士人在大衮神廟羞辱神時，向來體貼肉體、從來不知道甚麼是捨己的他竟「情願與非利士人同死」（士十六29）。

因此，我認同郭祝壽長老所說的：「參孫的祈求，看似為自己求得報仇，其實是不是認為他不願神的名在他身上繼續受到羞辱，來得更恰當？！」、「他並不貪生，他情願與非利士人同死；他誓死如歸」。[8]。

回轉、悔改之後的參孫，終於不再自我中心，學會了捨己的功課，並且在禱告中得到神的應允，以自己的生命最後一次完成他本來被神命定拯救者的角色。

人生一敗塗地的參孫沒有讓他的故事在雙眼被剜、失去光明之後就結束。我想像不到比神離開後的參孫更沒有盼望的人，但他的結局卻是在慘烈之中，以捨己（自我犧牲）印證了神再次憐憫、眷顧的恩典。還有甚麼能比這更勵志、更激勵人心？

彌迦書七8-9說：「我雖跌倒，卻要起來；我雖坐在黑暗裡，耶和華卻作我的光。我要忍受耶和華的惱怒；因我得罪了他，直等他為我辨屈，為我伸冤。他必領我到光明中；我必得見他的公義」。「像驢子一樣推磨」的參孫是這樣禱告的吧？

但願所有曾經跌倒、失敗，自認「坐在黑暗裡」、雙眼「見不到光明」的基督徒，從參孫的「反敗為勝」得到力量，再次仰望「為我們信心創始成終的耶穌」（來十二2）。相信使參孫軟弱變為剛強的信心，也能使我們在信靠之中堅強起來，從此不再為自己活、讓「基督在我裡面活著」（加二20），倚靠主復活的大能活出捨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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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韓國演員李善均疑輕生離世 涉毒案調查終結〉，中央社，2023-12-27 ：https://www.cna.com.tw/news/amov/202312270156.aspx

[2] 〈吸毒、外遇醜聞纏身！李善均被發現「倒臥車內」身亡享年48歲〉，Newtalk，2023-12-27：https://newtalk.tw/news/view/2023-12-27/902384

[3] 〈李善均過世不單純？昔瞞妻籌3.5億封口費求救 驚人內幕曝〉，中國時報，2023-12-27。

[4] 〈李善均為何走絕路？熟人曝他最後心聲：承受家人和周遭人給的痛苦〉，中國時報，2023-12-27。

[5] 露絲•潘乃德（Ruth Benedict），《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雙重性格》，遠足文化，2018。

[6] 〈高分治愈韓劇《我的大叔》一口氣看完，少女與落魄大叔相互救贖的愛情故事〉，小帥看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qRnHBzDMIA ，《我的大叔》，Netflix：https://www.netflix.com/tw/title/81267691

[7] Sondia，〈大人〉，我的大叔OST：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MV9K4FXog

[8] 郭祝壽長老，〈力拔山兮氣蓋世（三）─參孫的祈禱〉，《士師速寫—士師人物研究》，棕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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