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老,是有關我們每一個人的,因為我們都會年老,完成生命的週期。就像照片中這個大馬車輪,在雪地中靠著樹幹,以其單純的美對我們有所啟迪。沒有一根輪輻比另一根更重要,而是整體形成一個完整的圓輪,由此看出輪轂是力量的核心。我們越仔細琢磨這影像,越體會到我們不過僅此一生,而活出這一生,就是最大的喜樂來源。
這個鞠躬盡瘁、安然歇息的舊車輪告訴了我們生命的故事。我們帶著生來被賦予的進入世界,之後多年又有父母及祖父母、兄弟和姊妹、朋友與情人,不斷地給予我們。有些人給得多,有些人給得少,有些人給得遲疑,有些人給得慷慨。當我們終於能夠自己立足,說出自己的話,在工作和愛中表達獨特的自己,就能知道,原來我們被賦予的是如此之多。但當我們到達生命周期的頂點,並且用十足的信心說:「我就是如此」,我們就會意識到,實現我們現在的生命,就是自己被呼召成為父母、祖父母、兄弟姊妹、老師、 朋友、情人。將我們自己給予他人,因而,當我們離世時,我們就成為給予者。
馬車輪子提醒我們,年老的痛苦是有價值的。輪子不斷在地上滾動,直向前行。雖然我們只有一回生命好活,雖然我們活著的時間只佔人類歷史極小一部份,但好好的活,盡心的活,就是我們最大的召命。確實地,我們出於塵土,也要歸於塵土。我們會攀升,也會下坡。我們出生成長,就是為了死亡。但第一次的塵土,不一定要與第二次歸於塵土相同,下坡也可以成為再起,而死亡可以成為我們最後的禮物。
年老就是輪子轉動,從領受到給予、活著讓死亡有價值,以此完成生命周期。不必隱瞞或否認年老的事實,而是去瞭解、認可,並且經驗到這是一個成長的過程,有生命的奧秘在其中向我們彰顯。
牧者的翱翔這就是我們想加強的盼望意識。當我們藉著給予將年老化為成長的經驗,不只是智慧和心靈的給予,而是整個生命的給予,那麼就可以不斷地前進,直到一個時候,我們能夠像提摩太後書作者所說:「至於我,我的生命早已像祭酒般被灑掉,去世的時間已臨到我,我以打了一場好仗,直到最後。我已跑到徑賽的終點,我持守住了信仰。」(提摩太後書四章6到7節)
還有一件事——如果沒有老人存在,我們或許會忘記自己也正邁向年老。年長者是我們的先知,提醒我們年老是大家共有的的過程。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很容易看到許多逐漸步入老年的人,充滿了恐懼和痛苦。千千萬萬的老人被遺棄,他們生命週期的終點,成為苦毒和絕望的來源。這種狀況是因許多因素造成的,我們要嘗試仔細的去查究。但我們能夠提供最基本的解釋,就是有一種引誘,讓人們把老化看成是老人問題,而否認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歷程。或許我們已經很努力禁止他人發聲,不讓他們好提醒我們的命運,同時因著他們的存在,我們成為對自己最嚴厲的批評者。於是乎,我們第一個且是最重要的課題,是幫助這些長者再度成為我們的老師,並且修補連結世代間產生的裂痕。
我們相信年老是人類共同的經驗,像立約的彩虹,橫亙於人類群體之上。年老是一個深觸人心的經驗,打破了人為的界線,就是孩童和成年的界線,成年和老年的界線,能帶領我們發掘多而又多的生命寶藏,因為其中充滿憧憬。我們相信老化不是失望的緣由,而是希望的根基;不是緩緩的衰敗,而是漸漸的成熟;不是要忍受的命運,而是可擁抱的機會。
我們希望,老年人以及關心老年人的,能夠在年老的共同經驗中找到彼此,從中帶來醫治和新生命。
(摘錄自《與歲月和好:盧雲談變老這件事》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