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階級的崛起,不過是這兩、三百年的事。十八世紀中葉工業革命之後,才逐漸打破貧富貴賤兩造極端的社會型態。工業革命造成銀行家、工商業者、律師、醫生、工程師、教授、小店主、公務員、藝術家……,他們構成了這個新興的社會階層。這些人的成功是由於自身的努力,以及社會的變遷所造成。他們具有專業能力、能夠獨立謀生,與那些靠著微薄工資為生的工、農人不同。君主政體的瓦解與民主制度的建立,也可以說與著中產階級的崛起,有很大的關係。
然而如今全球競爭化財富重新分配,經濟活動造成的社會型態倒退,讓好不容易嶄露頭角的中產階級,竟逐漸消失。日本學者大前研一指稱在當今全球競爭下,中產階級逐漸淪落到中下階層,就像英文字母「M」一樣,左邊的窮人變多,右邊的富人也變多,中產階級消失,是為「M型社會」。日本已有八成人口,淪入中低收入階層,而美國比日本更早步入M型社會,台灣正走向M型社會。
「中產階級消失」對台灣人民生活方式帶來的影響,有諸多例子顯見。數一數二的知名劇團果陀,面臨經營和票房上的困境,劇團導演呼籲政府有關單位應對文化團體有補助機制和扶植計畫。慘淡經營的劇團並非只有果陀,其他膾炙人口的知名劇團也都度著寒冬,至於基督教劇團,亞東、天藝、晨星、黑門山上的劇團…,則雪上加霜。這正是說明了M型社會的來臨,對藝文產業造成的威脅。
藝文產業蓬勃發展,原與中產階級崛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在十九世紀以前,藝文工作者服務的對象是社會的上流階級,繪畫、音樂、寫作是為了滿足這些人。到了中產階級興起,成為藝文的新觀眾,藝文才走出貴族殿堂,大都市於是有了公共的音樂廳、歌劇院、博物館、圖書館。但如今,中產階級逐漸逐漸淪落到貧窮的下階層,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進行文藝賞析活動,只剩金字塔頂端的少數有錢人有能力,自然藝文團體會面臨經營瓶頸。
對於一般人而言,食衣住行育樂,在收入變少,或大環境物價上漲但薪水沒有漲這等變相減薪的情況下,會先刪減的預算,多半從「樂」開刀。拿視覺享受而言,看現場表演要花的錢最多,就改看電影;首輪院線片看不起,就看二輪,甚至在家租影片,或是收看第四台電影頻道。
可以預見繪畫、音樂、寫作、攝影、舞蹈、雕塑的等相關八大藝術文化產業,若M型趨勢繼續延燒下去,不久終會面臨重新洗牌。就像十幾年前,台灣經濟繁榮,各家傳媒林立。以出版社為例,更是多到台灣每月出書量以萬為計。但,當M型社會來臨,購書的主流群體—中產階級經濟能力降低,不是非得要買的書,就會改為去圖書館借書,小型、經濟困窘的出版社,自會應聲先倒。敏於觀察局勢的團體,早已構思如何針對這個M型社會現象,來重擬獲利策略。
加上,這是個「全有,不然就全無」的競爭時代。就像搜尋引擎,一般網友只會知道google與奇摩,而不會知道第三名以後的搜尋引擎。也就是任何一項產業,若做不到前三名,就不太有生存立足之地。M型社會則讓這個情況更明顯,若不是前三大的團體,大概都難以撐下去。
對於教會界,各個教會機構的奉獻收入,主要也來自中產階級。M型社會的來臨,可以預見整體的奉獻(以十一奉獻來估算)也會跟著逐漸變少。這些奉獻分配到各項事工,可以想見以藝文等福音預工方式的機構,將會是第一波面臨奉獻不足窘境者,就像上述福音劇團。社會救助類的機構,其次。教會應該是到最後才受到衝擊。
在整體教會界資源有限、並可能隨著中產階級消失而越來越緊縮的情況下,各個教會機構(音樂、文字出版社、劇團、社會公益救助…)應該要嚴肅地進行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與價值。是否自身存在有著其他機構無法取代的獨特意義?還是目前的存在,僅只為了證明自己行,卻是浪費整體神國資源?若是後者應該謙卑地考慮退出,讓其他同性質的主內機構得以取得足夠的資源,繼續為主奮鬥。
M型社會究竟會不會遍及台灣,不能確定。但是在外面社會的資源重新分配還沒來臨之前,教會界應該以耶穌的心為心,先行智慧地對教會資源進行整合。好比,想要自己創立詩歌音樂出版社者,不妨多思考是否能借助現有的音樂出版社力量達到同樣的目的?各樣傳媒(文字廣播、電腦電視)機構,是否有合併的必要?
目前台灣社會大多數的人,正為著油價與各樣民生物資價格猛漲所苦,民生問題最重要,娛樂活動放一邊,都已學會把資源放在刀口。就像陳水扁總統近日參加台北音響影視大展開幕活動,便遭民眾嗆聲:「老百姓快活不下去了啦!」教會資源運用,也該有宏大的普世教會觀,以基督為首,百體聯絡得合宜,紮實地將資源用在上帝所喜悅的地方。
在這個艱困的時候,為自己的存在大聲疾呼奉獻、發動連鎖禁食禱告,可能並非是頭要緊的項目,而是要先為自己祈求擁有上帝國度的眼光,才不至於錯誤因應M型社會將帶來的嚴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