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神學院道碩(道學碩士)的求學之道,我困擾不多。因為校方都已經規劃好既定的課程和進度,學生只需要上課專心,考試用心,三年90學分,均衡地吃完各科老師精心預備的食糧,就會扎實的成長。然而神碩(神學碩士)要修的課不多,我所就讀的學校規定必修四門課,但畢業的關鍵條件則是論文。
也就是在課程之外,最要緊的是照著定下的論文主題方向,自我管理、自我鞭策,自行尋找並閱讀涉及該主題的書籍,並寫出夠水準的5-7萬字的論文。
可以說,神碩和道碩的求學之道是完全不一樣。道碩是在下面聽老師講,然後考試過了就過了。道碩課程太多,時間有限,必須顧及所有的課目。所以完全順服老師的安排是上策。但,神碩的課堂畫面是角色對調,教授是顧問或督學,他坐在下面聽你報告,自己的角色有點是實習老師,在上面報告。
也就是時間表一切空白,自己要填寫。自己當自己的老師,規劃進度,逼自己前進。而教授是一旁看看你自己當自己的老師當得如何?有沒有練功練到走火入魔這樣。
面對獨立研究,我發現自己情況不妙。有時,我把這些擱置一邊,忙其他的事。有時,感覺這樣下去不行,一定會無法在修業年限內完成論文,越想壓力越大,便亂逼自己一通,毫無章法,還搞得半夜失眠。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提早暴斃而亡,所以得趕緊向資深的師兄們請教(目前嶺頭派沒有師姐)。
有天中午,我把兩位師兄從閉關練功的涵洞裡挖出來,一起在學生餐廳吃飯。請他們傳授我研究心得(時間分配、神學研究資料蒐集和整理、自我管理)。
兩位長老(教授)無聲無息飄過來,有點稀奇我們飯桌上為何擺著劍譜(研究報告)。我苦笑著對長老們說,再不討教神碩生存之道,我可能就畢不了業了。長老捻鬚微笑,之後又飄走了。
非常感謝這兩位師兄願意分享 know how。我老公說,我請教的問題在學術圈有時候是一種禁忌。因為有些人是不願意把研究秘訣外傳給不相干的外人。我老公也是教授,但他是理工科,跟文史哲領域研究方式不同,幫不了我。然而這兩位師兄真的是滿富俠義心腸,在一頓飯之間就傾囊相授。
陳師兄算是我的大師兄,因為我們都是新約研究,所以他跟我講了許多這方面的心得。江師兄則是舊約研究。而我這學期就是要練好希伯來劍法,並涉及舊約跟新約相關的經文。我覺得上帝對我真好,新舊約師兄都在場,讓我安心不少。
至於時間分配,陳師兄說在緊急的時候,就是將一整天分割成上午、下午、晚上(我估計是各3小時),然後去圖書館個人小間研究室閉關。平日就是上午、下午做研究,晚上的時間還是保留給家人。而江師兄是與家鄉的賢妻分離、獨自一個人從海外過來讀書,他當然就是全時間打拚。
我最大的問題是關於資料管理。因為每天看了一些書,即便做了書摘,之後這些書摘何去何從呢?陳師兄表示,林掌門人有傳授這個心法。林掌門人說,要用一個主題,把這些書摘都串起來。這真是大大啟發了我。我腦中就想到,原來這些書摘也是士兵阿。要模擬一場戰爭,把這些士兵叫出來操一操演練一番。這個我會!
陳師兄說到了神博(神學博士),有時連書目都是自己找給教授。教授過濾掉一些不夠格的書目,接著,教授陪伴著學生一起深讀這些書。我想也應該是這樣。畢竟博士畢業,回去就是教授的身分了。當然自己要有獨立研究的能力,否則怎樣指導學生呢?
在此之前,我剛好有機會回到丐幫(母校信義神學院,註)參加一個國際武林大會(講座)。中午休息時間有機會與已拿到神碩的苗師弟共餐。他與我分享自己如何一邊牧會,一邊做研究。竟然是晚上11點去24小時不打烊的速食店閉關3小時。再加上沒有輪到講道的那週,請假2-3天去學校圖書館閉關。這樣熬了七年,終於完成學業。聽了我冷汗直流,知道這實在不是一條易路。
後來,在臉書上,丐幫的陳師弟,其實已經是信義派宗師了,應該要尊稱陳長老,他也分享著,「其實領域不同也會有差,像敝門強調路德原典的掌握,所以看太多二階研究,反而很容易被牽著走,而是需要深入研析原典,掌握思路,然後去分辨二階研究論點的可靠度。」
陳長老說他在寫神碩論文時,大部分的心力就是分析原典,因為這才是根本,而且才有足夠的論據去架構自己的論點(也包含評估學者的論點)。他曾看過一本某校寫的路德研究的神碩論文,看完第一章就放棄,因為該作者的研究路線是比較兩個路德學者的觀點。他不欣賞這種基於二階研究的方式,認為扎扎實實地從原典出發才是正道。我個人也非常認同這個觀點。
Anyway,這一篇記錄,是我正式宣告獨立研究的開始。因為我把他們的這些分享彙整成了這篇日誌。耳邊響起林掌門人說的話,「讀了再多,沒有寫出來就沒用,會通通忘掉。」他規定自己每天要寫3000字。一代宗師都如此努力,更何況我們後輩小子呢?
註:台灣神學院位於陽明山的嶺頭,所以稱之為嶺頭派。信義神學院稱為丐幫,因為馬丁路德說過一句名言,We are the beggars.關於救贖,人類毫無能力,就像是乞丐,只能領受上帝豐沛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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