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迪是朋友介绍来做地砖的工人。朋友说,他要求的工资不高,工不细致但也不粗劣。朋友又加上一句:「这人是基督徒,姓多马,他说自己是使徒多马的后代。」这番介绍引起了我的兴趣。当然啦!比起北美超高的工价,他的工价是我的主要考量。就这样,我打电话给他,约好日子见面。先估价,再买材料。
从外貌看来,我相信他真的很有可能是多马的后代,至少他那长相与我见过的几位犹太人有许多类似之处:长圆脸,天庭饱满,鬓与胡须彷佛水彩笔一笔划过,没有分界。
我坐着他的小货车到经销商处买材料。往返各三十分钟的车程,有许多闲聊的机会。我请他介绍他的家乡。一提到家乡黎巴嫩,只见他两眼晶亮、满脸笑意。他回忆着说,在连连战火之前,黎巴嫩本是物产丰硕、环境优美的国家。他大力推荐我去黎巴嫩旅游,并且要我绝对不可错过造访某山上的某间教堂。接下来,他讲述了该教堂建筑史以及在该教堂发生的神迹。我们就这样一路闲聊着彼此的信仰,他十分健谈,我聆听的时候居多,偶而提个问题。他还鼓励我有机会参加他教会的敬拜,因为他目前参加的黎巴嫩信徒东正教教会,还保持了许多初世纪的传统,他举了不少例子。我必须承认以我这中国人的英文,再加上他黎巴嫩口音的英文,我听懂的不到一半。但是,我有个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对信仰十分认真与执着。
朋友说,开工前必须先付他一半款额,完工后,再付另一半。于是,开工那天,我拿着支票本预备开支票给他。他皱着眉指出:「若是付支票,你必须加付税款(约台币七千元)!」然后,好心加上一句:「你可以明天领了现金再付。」我笑了笑,他不晓得我与我先生早已想清楚,我们不愿意为了付现金逃税,影响与神之间的关系。于是,我谢谢他的好意,表达我们乐意用支票。他耸耸肩,一付不赞同却也管不了的样子;最后还忍不住嘟哝:「加拿大的高税不合理。」我笑了笑,算是回答,而心里想着,他倒是顶犹太,精打细算的。
开支票时,我问他的名字怎样拼写。他一面拼,我一面写,他的姓氏的确是多马。我顺口问:「听说你是使徒多马的后代?」这一说,可以看到他的脸又开始发光。他神气地点了点头。我顺口加一句:「那你是犹太人罗!」
这话一出,只见他脸色下沉,显然隐忍着气愤,一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看情况不对,赶紧改变话题。
事后想了想,他的气愤还不就是为了以黎战争。尽管黎巴嫩内部基督徒团体与伊斯兰教团体之间有许多冲突,还打过长达十五年的内战,但是多数黎巴嫩人十分气愤叙利亚与以色列把黎巴嫩当做战场。我以前看以黎战争新闻报导,黎巴嫩基督徒对以色列的不满之情一直是我难以了解的。他们敬拜的主不就是犹太人吗?如今亲眼看见那股愤懑,我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无奈。
其实,黎巴嫩人对犹太人的愤恨不是绝无仅有的,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似乎比其他反犹的人更有理由,因为以色列打仗居然打到他们家里来了。除了伊斯兰教国家明打着反犹的旗帜,目前世界到处可见反闪主义的影子,似乎犹太人到处惹人嫌,就连所谓基督教国家也普遍弥漫着反闪主义。第二次世界大战,纳粹大屠杀犹太人事件似乎没有成为大家的殷鉴。
新闻报导最能反应出这个事实。以今年3月2日的新闻为例,新闻报导以色列攻击加萨,宣称这是最血腥的以色列攻击行动。然而,新闻却对以色列自从2005年善意(在国际压力之下)退出加萨走廊之后,饱受哈马斯从加萨走廊对以色列南部发动的火箭攻击只字不提,就可一见端倪。媒体一再强调巴勒斯坦人死于以色列手中,却对哈马斯一直用火箭攻击民房、学校、公共地区,造成的伤亡损害只字不提。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少犹太人对外界抱着防御的态度,是可理解的;然而,他们对基督徒也不友善,尽管有些人慢慢领悟基督徒可能是他们在世上少数的盟友之一。除此之外,他们对犹太裔基督徒也不友善。我就听过,住在以色列的犹太裔基督徒被政府官员无故恐吓的事件。不过,这一切在近几年有所改观,因为以色列意识到许多犹太裔基督徒都是良好公民,对国家社会很有建树,这都是基督徒们努力所得的美好结果。
犹太人抱着防御或甚至敌视的态度,乃因涉及一段沧桑分离史与受害史。艾德华.福兰纳瑞(Edward Flannery)博士在所撰写《犹太人的苦难》(The Anguish of the Jews)一书中,曾感慨地说:「犹太人所知道的教会历史,已经被教会从历史书中撕去。」他这样说,毫不夸张,多数有关基督教会历史的书籍、百科全书鲜少提到教会迫害犹太人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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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些基督徒正以行动化解嫌隙。下文特别介绍加拿大「万国守望者」事工在普遍反闪的情势下,以五年的时间,带动加拿大众教会从事了一连串反世界潮流、与犹太人追求和好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