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是人生大事。或谓,无生死,无人生。有几分道理。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近代也有人说,未知死,焉知生。也有道理。有人死,如灯灭渺然无踪;有人死,重如泰山义气干云,可震动世界,改变人类历史。生死,是每一个人的大事。生时,我们懵懂无知,但死时,我们面对自己人生的终结,更需要面对生命的主宰。我们如何死,必然阐释了我们对生命意义的观点。
今年元月,沙乌地阿拉伯国王阿卜杜拉(King Abdullah bin Abdulaziz al Saud)一月廿三日逝世,享年九十高龄。一个叱吒风云最大产油国的国王驾崩,自然是大事。以常理预期,这位君主长寿又功高,他的葬礼定是无比隆重,倍加哀荣。未料,虽贵为一国之君,阿卜杜拉却被埋葬在一个一般的墓园,与他的百姓同列。遵照穆斯林传统膏抹之后,阿卜杜拉仅被裹上单薄朴素的白色寿衣,坟墓上的头尾仅有两块没有任何铭文的朴实墓石。如此简单的殡葬方式,除了参加葬礼的各国政要衬托出逝者的重要性之外,与平民的葬礼几无差异,完全不像是埋葬一个毫无争议的全球超级富豪,更不像一个能主宰全球石油价格的国家领袖。令人惊奇。
阿卜杜拉国王的葬礼,与财富无关,与政治无涉,而是由宗教信仰支配。这值得我们思想。
叱吒风云的领袖
阿卜杜拉是国际领袖,生前是全球王室中在位最高龄的君主。于二○○五年八月正式继任国位,但早在一九九五年其父亲法德国王中风后,阿卜杜拉实际上成为摄政王,治理沙国长达十年。似乎所有全球王室中,年高德劭的君主都有极高的声望与影响力,也都对其所服事的国家功劳匪浅:诸如在位最久的泰国蒲美蓬国王,十八岁登基,到今日已经在位六十九年;或英国的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今年四月份将迎来八十九岁大寿,若继续到九月份,将在位六十四年,并一举超越她的高祖母维多利亚女王,成为英国历史上在位最久的君主。阿卜杜拉对沙乌地阿拉伯的贡献也不小,深得百姓喜爱。
就各方面来看,阿卜杜拉确实是一位并不张扬「谨慎的改革者」,作风低调亲民,甚至每年冬天都用一个月到旷野中支搭帐篷,缅怀阿拉伯贝都因人传统的生活方式。他不具口才,甚至国际会议上文告的读稿都不流利。但他在内政上治国有方,外交上能纵横捭阖,进退有据,屡次化解国家危机,因此能在错综复杂的中东部族政治,以及国际能源战略冲突争夺之中,平稳掌舵二十年,确实功劳匪浅。沙乌地阿拉伯的王位,有如中国古代商朝,采取兄终弟及的继承方式,因此近来登基的国王多已年龄不小。阿布都拉从一九八二年被立为储君,一九九六年开始摄政,到二○○五年登基,时年已有八十一岁。
他在沙国经济上的贡献最为令人称道,得子民的赞赏。即位之时,努力抑制庞大王族的放纵奢侈挥霍,并开放经济刺激民间事业发展。当时沙国失业率高达百分之十二,多数是年轻人。有如其他阿拉伯国家,沙国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占了高达百分之六十。他运用石油财富刺激经济,渡过难关。到了去年,沙国的经济规模成长了将近五倍,达到近八千亿美元。
然而,他在女权与政治自由的议题上,国际上的风评并不十分正面。二○一一年的「阿拉伯之春」运动中,阿卜杜拉藉着管制新闻自由与异议份子,出钱出兵到邻国相助,成功地阻挡了阿拉伯之春运动浪潮于沙乌地阿拉伯之外。虽然阿卜杜拉国王开放女性工作,受教育,赋予女性有限度地选举投票权,然而,沙国迄今仍然不许女性驾驶汽车,十分奇特。但阿卜杜拉仍然深得年轻女性的爱戴,令西方世界不解。
默默无名的逝者
国王葬礼当然需慎重。各国政要争先到利雅得去吊唁,可窥见阿卜杜拉的重要性。各国所派遣的代表都是高规格,甚至平日不参加国际葬礼的美国总统欧巴马,也临时换将,刻意缩短访问印度行程,牺牲与他太太去参观印度国家级泰玛姬陵的观光,亲自到利雅得去参加葬礼。连超级霸权都不敢轻忽,其他西方强国都不例外,更何况其他国家。这是一个世代交替与国际外交暗中较劲筹谋的时刻,事关国家利益,没有大国敢缺席。
相对于各国的趋之若鹜,沙国却是一幅水波不兴的光景,全国各地不降半旗,没有官方哀悼期,政府办公室在中东正常的(周五、周六)周末之后,星期天又照常办公。阿卜杜拉的葬礼更是不铺张,他的墓碑没有具名,成了一名默默无闻的逝者。纵然作风再低调,他当然不是默默无名的人物。而这简朴是因为信仰的缘故。
阿卜杜拉出身沙乌家族,是属于伊斯兰逊尼派瓦哈比教门(Wahhabi Sunni Islam)。这教门极为保守,甚至可称为是原教旨派中人,不是暴力的极端穆斯林,反而温和,认为过度表现哀伤或哀悼是有罪,是盲目崇拜。在中东地区波斯湾地区,大约有四百六十万伊斯兰瓦哈比教门的信徒,其中四百万居住在沙乌地阿拉伯,仅占沙国总人口的百分之十五左右。其他主要的国家为大公国与卡达有约五十万,占人口约一半。
正是类似这类温和但执着于伊斯兰信仰的穆斯林,正在改变欧洲的信仰地图!极端好战的穆斯林只不过抢占了媒体惊悚的版面,造成欧洲的惊恐与排斥,但温和的穆斯林正在深入欧洲的心脏。而曾经是基督教信仰独尊的欧洲,却毫无能力可以同化这些穆斯林族群,反而是伊斯兰的严格教义与道德标准,吸引了数目不少的年轻阿拉伯后裔皈依伊斯兰。我思想着,默然无语。
若土耳其不计,估计在欧洲的穆斯林人口于二○一○年已经达到四千四百万。根据美国智库「皮尤论坛」二○一一年的统计数据,穆斯林人口在许多欧洲国家已经占了令人吃惊的百分比,举几个明显的例子:(一)奥地利、比利时、保加利亚、法国、德国、荷兰、瑞士、瑞典(5-10%);(二)乔治亚、黑山共和国、苏俄(10-20%);(三)塞浦路斯(20-30%);(四)马其顿(30-40%);(五)波士尼亚-黑塞哥维那(40-50%);(六)阿尔巴尼亚(80-90%);(七)科索沃(90-95%)。虽然知道穆斯林在欧洲增长迅速,我看着统计数字,仍然震撼。
我想着阿卜杜拉贵为王者,却如平民一样的安葬,毫无个人名字的墓石。若有成千上万的穆斯林也都追随这样的信仰,岂会不形成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难怪曾经是基督教国度的欧洲,如今多数人并不跟随耶稣,反而崇尚个人自由与自我实现,不但毫无能力融合这些欧洲穆斯林移民,反而似乎有被伊斯兰化的危险。
我思想着十架上舍己的耶稣,改变保罗一生,影响整个欧洲。保罗坚定的信念:「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活,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死。我们若活着,是为主而活;若死了,是为主而死。所以,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因此基督死了又活了,为要作死人并活人的主。」(罗十四7-9)
我衰微了,主必兴旺。
(作者为基督工人神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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