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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聚餐宵夜、公司团队活动总免不了一个去处――KTV。而我偏偏是不爱在KTV唱歌的人。
KTV其实在上个世纪90年代,还有个更罗嗦的名字叫卡拉OK。每逢家庭聚会、同学小聚,甚或百无聊赖的夜晚,卡拉OK几乎就是这些场合唯一的助兴节目。且不说千篇一律的泳装美女、城市怨偶的背景,一首首必点歌曲,被老中青三代人唱了无数遍,磨得我耳朵一层厚茧。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光鲜亮丽的KTV城开始出现在城市的中心角落。金碧辉煌的内部装修,彬彬有礼的服务生,畅饮式的小食供应让一次上千的消费也变得物超所值。穷学生们没钱却有闲,就拚着命在夜半时分去那里豪饮欢唱。
我不爱在KTV唱歌,并非因为五音不全。其实初中年少,为了和一群女生组成闺蜜团,我也狠下功夫追了一阵小虎队,那劲头估计和现在追星的粉丝不相上下。我们那时甚至午间有班级的专属表演时间,一群群精力旺盛的小屁孩们,以各种方式在讲台上又唱又跳。可后来不知为何,这场草根的造星运动悄然流产了。我其实压根没想过成为明星,那时翻唱着偶像的歌曲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真不是块唱歌的料,还是老老实实地读我的书吧!
我天生音域狭窄、低沉,高音Re以上的音必用假声。偏又不知如何起承转合地吐纳发声,一挨着高潮部分就各种偃旗息鼓的哭鸣声,常唱得自己先没劲。好在我有自知之明,没有在成为歌星的道上末路狂奔。我老实地拒绝各种聚会后去KTV的邀请,或者不得已在那些昏暗的角落默默为歌王、歌后们摇晃着萤光棒,伪装着内心的逃避和不适。
但偶然间,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唱歌。因为每周一群特殊的人相聚时,我们都要歌唱。唱的歌从17世纪到今日最新的创作,无一不有。而歌曲的主题却始终围绕着一位全知全能又慈爱怜悯的神。有时我甚至好奇,自己对古典音乐的启蒙竟不是从莫札特、贝多芬、萧邦和布拉姆斯开始。
基督教的圣乐创作从一开始就为教会而生,它和舞台上为歌唱家们炫耀才华而创作的歌剧不同处在于,圣乐需要会众齐心颂唱。这种吟唱可以说是一场心灵的敬拜,圣乐中的真理教化着人心,简短又不断重复的曲调成了人心向永恒攀爬的阶梯。
圣诗颂咏远远早于西方的文艺复兴时期。早在以色列的历史中,诗篇和哀歌几乎就是他们与神相交最集体性的方式。祭司、君王、群臣与百姓依圣殿的台阶拾级而上,唱的就是上行之诗。今日敬虔的犹太人未必能用古希伯来文讲述圣经的内容,却仍可以吟唱其中的诗篇。
《诗经》、《乐府诗集》不也以「行行重行行」的叹息吟出人间的千古沧桑和寰宇间求而不得的意象吗?确实,偶尔听闻叶嘉莹先生吟唱古诗时的苍劲和豪迈,或乌蒙大山苗寨小儿的清音雅律,都感到此曲只应天上有的确幸。但可惜,在中国文化传承中,士大夫对雅乐的珍赏和民间音乐脱节,道可道却不可唱的各种禁忌,让我们已很难拿起一首唐诗宋词就能看着谱吟上一二了。即便元清的曲谱唱本,若非有玩票的心,那一声「得得锵」要唱入内心,也是难上加难。
圣乐的发展和传承,因着信仰的传播得以在各国本土化。诗歌的翻译除了基本的信达雅外,在真理的启示与传达方面也毫不逊色。我慢慢明白,除了启明智慧和抒发情感,真理在音乐中被讲述将带给歌唱者无限的勇气!因为向高天者颂赞绝非以艳词淫曲哗众取宠,当创作者将无限之美学纳入其中,歌唱者在意的就不再是气息的转换、音域的宽窄,甚至不是音乐产生的联想,而是自然而然被一个个音符、一句句歌词触碰灵魂的幽微深处。
我至今唱不完整一首KTV的流行金曲,却在颂赞上帝的吟唱中,与那晨星和坐宝座的同享着大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