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注定漂泊

【作者:莫非创世纪广场―文字人天地 201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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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夜间路上,无意间由车上收音机听到一句歌辞:「I Don't Belive是我放弃了你,只为了一个没有理由的决定,以为这次我可以承受你离我而去!」

  歌名是「认错」。一名男子面对飘然远去的背影,唱出心中不尽的感伤与懊恼。曲调婉转忧伤,唱得缠绵悱恻,我心为之隐隐牵动。

  歌者不知倾诉出多少人的无奈,多少人的惆怅?但纵使耳边不断地吐着「认错」,我仍会想问:面对心中挚爱,什么样的人会不知把握而轻言放弃?什么样的人放弃后,又对自己不能置信?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毫无理由」地就作一个分手的决定?

  应是一个把分手当成习惯,在爱里永久流浪的漂泊者了。

  除了因缘际会种种不可能,与冤家个性彼此折磨之外,在爱尚未走到尽头,就提出分手的,只有出于对爱的恐惧。

  恐惧些什么呢?是想爱,但怕走得太亲密,亲密里地自我揭露太使人脆弱。爱上,又怕失控,怕锁不住对方承诺,走不到天长地久。于是选择在爱里流浪,山一程水一程,爱得沧海桑田,千疮百孔。

  黑夜中,这首歌使我想起了你。

* * *

  初识你,曾非常诧异,为你在爱里的低能与无力。在爱里你能作到最大的,便是「避免伤害」!避免伤害?你可知那在人与人的关系里只是由负面归至零?真正的爱,应不只是「不破坏、不伤害」,还需有正面地「建造」。是由零往正,在爱里建造彼此的一种能力。

  因你只能尽力由负走到零,因而我知,你从来便没有真正地爱过。

  但看你过往「爱的记录」却相当惊人,至少,绝无「冷场」。过程往往是每在爱里才刚落脚,便思脱逃,一至决裂,又表现万般无情,撤退地干干净净。

  跳出为你一连串「受害者」的打抱不平,我知,你表现出地「薄幸」,绝不是因着玩弄。而是你的「薄」,是因你在爱里的「底子」薄弱,从来便没在爱里有足够的把握,于是总会为自己保留几分。

  我曾问你:「生命中你最怕的是什么?是寂寞?是孤独?」

  意外地你答:「不!寂寞、孤独我并不怕!一辈子不也这么地生活过来?我怕的是爱,是被爱!一种不知叫人如何承担的感觉!」

  这个答案,十分叫人怜惜。在爱中渴望,原是上帝嵌在人里面的生存需要。只有在爱里曾被「剥削」,心曾被深深刺透过的,才会收敛所有对爱的渴望,把心像《圣经》里所比喻的:由「肉心」冷凝成「石心」,变得无热无感,刚硬而无情。是,你也有叫你由肉心转变成石心的一些沉痛经历,童年时,成人后。

* * *

  你曾用那部「苏醒(Awakening)」 的电影,来形容自己对爱的恐惧。「苏醒」电影里原有许多对生命失去知觉的植物人,像一群墓里石雕,行尸走肉地在医院里活着。结果来了一位医生,十分有心,百般用爱试着来「点化」,寻试各种药物剂量想使他们「苏醒」。希望帮助他们在生活里,能同常人般可以唱、可以跳、可以爱,又重新活得像个人。

  但一切都在摸索,对生命奥秘医生并无十足地把握。而尝过真正活着、真正爱过的病人,却在药效过后,毫无选择、惊恐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失去、死去.....最后,全如过眼云烟,转眼成空。每个人都回到风止云定,又僵凝地沉睡过去。

  你怕你的爱,也似一场在爱里苏醒的梦,在尝到所有爱的丰富后,至终仍会一点一点无可救药地失去。得而复失,比从未拥有更让人痛。所以,你选择封锁最深层的心,颠覆所有爱的逻辑:「爱不那么重,爱便不那么痛」。分手,便再也无须什么理由,也成了令人痛心的一种习惯。

* * *

  我能怎么说呢?林忆莲曾唱过:「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爱与痛,正如一刀的两刃,是分不开的。现代人都怕痛,便不敢轻易承诺。好似谁承诺,谁便先屈居下风,谁在乎,谁便必须收拾更大的残局。我们身边不是围绕了太多轻言放弃的无情人么?

  我承认,看到你在爱里的「沉睡」,也曾像「苏醒」电影中那位医生,不死心地想为你找尽各种药方,想帮你「点化」。也曾有那么「一瞬」,我目睹你的石心一点点软化,成为肉心。像枯干了多少年的树叶化石,因几滴雨水的倾注,又使你瞬间活得血色鲜丽,神采奕奕。

  但终像你的恐惧,我的药方比不上你「病发」的速度。你怕你会落回冷漠、落回一无生命的化石,你终于也落回了.....现我不知你在人海里的那一个角落,重新穿回你那不温暖,但安全的寂寞孤独,兀自漂流。

  也像那位医生,就因曾看过你活过的「一瞬」,便不再能接受墓般地死寂。虽知指汲不住水,掌握不紧沙,但由手中溜过、散尽的感觉,仍是怅然若失。

* * *

  直到一次,我在惠尔顿大学开会,听一位作者华特・维杰明(Walter Wangerin)朗读他新作里的一章:「爱的箭头」,我方知自己用错了药方。

  那是一个印地安人的故事。一位老祖母向她的孙子,酋长继承人,讲释什么是「爱的箭头」。提到她所爱的男子,他的祖父,有一特点是他的笑声,非常地吸引人。他一笑,能使身边人都跟着快乐,灵里被提升。但一次为了对抗偷马贼,祖父肩头中箭,箭把虽被拔掉,箭头却仍留在体内,一笑便会移动箭头,刺穿内脏,跟着吐血。而在一旁的她,也好似感同身受,利箭穿心。在他里面的箭头,是敌人摆进去的,正一点点移近心脏。而在她里面的,则是爱,爱,也有叫人致命的力量。她求他不要再笑,祖父为了爱她,也答应了。

  但有一次,看到小女儿的娇憋样,他仍忍不住大笑出声,一大口、一大口地血吐出,终于不支倒地,死在她的怀中。自此,她不再会笑、不再会爱,她也跟着死了。虽再有同族男子向她示爱,她全感觉不到爱,因她的爱已经死去。

  但她后来发现,她虽曾与死亡抗拒,但最后自己仍活地虽生犹死,而且对生命只剩下恨。她的死,对谁也没有好处。

  她劝孙子:「我在爱里的死,没有奉献、没有牺牲,我过去不知道可以有不同的选择!你现在和我未死之前一样,会为族人的饥荒、苦难感到痛苦,因你里面有爱的箭头,会为所爱之人而苦。真爱永远叫人痛苦!但你可以不选择死亡,而选择牺牲!让自己的死,造福你所爱之人吧!」

* * *

  我终而发现在爱里的学习,不在学习怎么抓,怎么自保。因在爱里「得着生命的,必丧失生命」。也唯有愿意为爱奉献与牺牲自己的,才能如「一粒麦子死去,又结出许多粒来」。

  面对黑暗,我不知要喊向何方?我只有喃喃地轻吐心中的寄语:

  也许不幸地命运常会塑造悲剧性格,衍生消极的生存方式与生活习惯。但人不一定要对自己的性格宿命。我们可以重塑自己性格,重创自己的命运。而这些,还是得由打破恶性循环的习惯开始。

  所以,天长地久,始于绝不分手。要把握爱,便得先停止情感的漂泊。

  你可曾听到呢?情感的漂泊者?


本文收录于《非爱情书》,宇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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