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故事中的讀經智慧│上主的憤怒與摩西的冷靜
【作者:Henry Ho】夏達華研道中心 2023.09.17
圖片提供／Henry Ho
如果讀經能夠細心的話，在讀到出埃及記的「金牛犢事件」（32章）會留意到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上主說了以下一番話：
耶和華對摩西說：「我看這百姓真是硬著頸項的百姓。你且由著我，我要向他們發烈怒，將他們滅絕，使你的後裔成為大國。」（出埃及記32:9~10）
因為以色列民以牛犢取代上主的形象，上主怒火中燒，揚言要滅絕以色列民，以摩西的後裔去取代他們。此時摩西立即回應：
摩西便懇求耶和華——他的神說：「耶和華啊，你為甚麼向你的百姓發烈怒呢？這百姓是你用大力和大能的手從埃及地領出來的。為甚麼使埃及人議論說『他領他們出去，是要降禍與他們，把他們殺在山中，將他們從地上除滅』？求你轉意，不發你的烈怒，後悔，不降禍與你的百姓。求你記念你的僕人亞伯拉罕、以撒、以色列。你曾指著自己起誓說：『我必使你們的後裔像天上的星那樣多，並且我所應許的這全地，必給你們的後裔，他們要永遠承受為業。』」 （出埃及記32:11~13）
說完這番話，奇妙的事出現了：
於是耶和華後悔，不把所說的禍降與他的百姓。 （出埃及記32:14）
這片段有趣之處，是我們見到由創世到現在每天都被人類冒犯的上主居然在這刻暴跳如雷，好像一個對自己家中頑劣的子女出手無策而情緒崩潰的家長一般，感覺有點失儀。相反地摩西卻好像我們心目中上主的理想形象，他以往說服不了法老釋放以色列民，但此刻面對比法老更可怕的上主，卻能異常冷靜的以道理把祂安撫下來，甚至令祂不降災給百姓。
憤怒的上主不能自控，卻被冷靜的摩西收服，想告訴我們甚麼？
故事釋義
猶太拉比說了一個故事去解說以上問題：
拉比說：「有一個王對他的兒子相當憤怒，準備把他帶回房中施以懲罰。王正想下手的時候，卻又同時向房外不停吼叫：『由得我啦！我要好好教訓這個不肖子！』房外面也聽到王憤怒的叫罵。此時，兒子的老師剛巧坐在客廳，他聽到王責備兒子的聲音，然後心裡說：『房內其實只有王和他的兒子在內，為何王仍不停叫喊著『由得我啦！由得我啦！』這句話？ 是否………他想我替他的兒子求情？相信這是為何王不斷向外叫『由得我啦！由得我啦！』的原因。同樣地，當上主向摩西說：『由得我啦！』的時候，摩西也把這話理解為叫他代表以色列民向上主求情的訊號。（出埃及記米大示42:9）
其實，拉比有這看法，是因上主說「將他們滅絕」這句話，已經是一句正在表達憤怒的說話，為何刻意說「我要向他們發烈怒」，再加上「你且由著我」呢？似乎是向摩西提示。若然上主真要出手，又何須說這話呢？因為上主在說這話前摩西根本沒有任何行動，所以「你且由著我」這句話實在是叫摩西有所行動，給他機會去為以色列民求情。
因此這段經文並非述說上主的失控或摩西的冷靜，而是上主故意測試摩西會否走在百姓的前面為他們求情。這樣做可以達到兩個目的：
第一，如果摩西是一個貪權的人，當聽到上主對自己說「滅絕以色列民而興起自己的後裔」時，就極具引誘性，因為他可以附和上主的怒火，再火上加油，雖然只有部分百姓犯罪，卻歡喜見到全群受到滅絕而自己的後裔興起！但我們知道，摩西沒有如此做，因此摩西沒有在考驗中跌倒。
第二，「你且由著我，我要向他們發烈怒，將他們滅絕」這句話其實起初只有上主向摩西一個人說，以色列民並不知道。上主要百姓知道祂發怒，因此摩西大可扮演「牆頭草」的角色，一方面向以色列民隱藏或稀釋上主憤怒的真相和程度，免得衝突得罪百姓，另一方面又做「和事佬」向上主為百姓求情。摩西不修飾地把上主的憤怒向百姓表明，叫他們知道上主的善惡標準如何，但現今我們反而見到不少牧者只會討好會眾，不叫他們認識上主的善惡標準。所以摩西又再次合格，成功建立在百姓中作為上主善惡指標的領袖角色。
猶太故事的讀經思維
不管同意以上解讀與否，拉比能夠發掘出這個故事的獨特之處，源於他們不願視經文的陳述只是順理成章的，而是聖經作者在字裡行間留下很多不尋常之處，等待讀經者自行去發掘當中訊息。雖然這些經文的不尋常或許是有所謂矛盾或前後不一，也常常受讀經者忽略，但他們也能視這些讀經的障礙是上主啟示的方式而去用心思想，最後能因為發掘真理而歡喜快樂。
參考資料
1.Midrash Rabbah(10 Vol. Set). Edited and Translated by Rabbi DR. Harry Freedman.& Maurice Simon. New York: Soncino Press, 1983.
2.Hayyim Nahman Bialik, Yehoshua Hana Ravnitzky ed.The Book of Legends/Sefer Ha-Aggadah: Legends from the Talmud and Midrash.New York: Schocken Books Inc, 1992.
本專欄與《夏達華研道中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