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梦

【作者:Charles Johnson，阿祥编译】出版人的针孔照相机 2008.06.01

「请进，让你久等了。」

你小心翼翼进到查税员的办公室，手上拿着「梦税局」的官方信笺，说有公事要谈，让你整天头痛，肚子也痛。

办公室的档案夹上也摆着一个「作梦计数器」，跟政府多年前装置在你床边，以及每个人床边的计数表一样。一个手机大小的黑盒子，液晶萤幕上数位号码，记录你作的每一个梦，然后根据梦的长短与次数计费。

你不是个对机械在行的人，所以不知道计数器如何运作。你只知道，那东西与医生用动物收容所给流浪狗装识别条码同样的手法，在你脖子上嵌入的晶片有关。你也知道，如果乱动这台机器，后果比破坏飞机上的烟雾警报器还要严重。

查税员说：「根据我们的记录，你去年作梦的次数与缴的税有落差。你呈报的是三百六十五个梦，但是计数器上却记录了五百七十五个梦。有何解释吗？」

你告诉他，你喜欢作梦。你最爱的是美梦过后的余味无穷，萦回不去的神秘身影，如烟一样飘渺。你总是想要挽留，在一天中回味，犹如美馔的回忆，或是你不想告人知的秘密。你告诉他，你喜欢午睡，所以作梦计数器的数字这么大。你不知道，白天小睡也算在内。

查税员说：「白日梦也当然算在内罗。你少报了一百八十个午觉。这个罪状不小呢。照我的计算，你欠梦税局九万一千六百四十五元五分。」

啊~~~这么多？你说。

查税员说，因为迟缴，所以利息也要算进去。还有，你的一些梦是彩色版，品质比百视达的影片还要好。而且你的想像力好生动。我特别喜欢你作梦发生船难，流落到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只你一个人跟整个原住民部落的美丽女子玩游戏，把一个金球传来传去。你觉得沉船象徵你想要逃避的工作吗？不过我一直搞不清楚，不管是用佛洛依德还是马斯洛，那个球到底代表什么玩意儿？

你告诉他，你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睡前，你读《奥德赛》，正好读到奥德赛遇见诺西卡，在腓尼基人中间流浪的缘故？

这个作梦税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你问道。

是本世纪初，西雅图的选民要投一项议案，把牌照税降到三十元，并且要求只要增税都要大众投票通过。这项议案当时没有成功，但是十年后通过，而且全国都通过，结果造成税收危机。特别是九一一之后，越来越糟糕。所以政府要别出心裁，想一些不寻常的方法来课税，比方说抽象的思想，像是梦啦、主观意识啦。究竟是哪个机关想出的点子，到今天都不知道。哈，他自己也因为这个高明的想法被抽税。

总之，你是别想逃过补梦税就是了。你无奈地拿出准备好的支票，签好交给查税员。

你正要准备离开，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查税员本人作不作梦呢？

「我？」他说。「作梦？哦，我可作不起。」他笑笑，看看支票，又对你说：「先生，现在没事了。感谢你。祝你好梦…..」

《祝你好梦》(Sweet Dreams) 是美国小说家Charles Johnson的短篇。